第二百六十二章起（五）

陸佟伸手，緩緩推開那扇虛掩的黑色大門。

當他和墨十安走出大門之後，身後的空間也就一點點崩碎了，連帶著大門存在的痕迹一同被抹消殆盡。

他們現在所站立的地方是一塊白玉般的石台，石台整個懸浮於空中，下面就是萬丈深淵。

石台顯然不止一座，整齊規律的從兩人的四周延伸出去，通往四個不同的方向。並且還在緩緩地旋轉著，如同一個巨大的風車。

放眼望去，整個空間內都是這樣的「風車」，簡直就像是機械錶里那些密密麻麻的齒輪。

而在「風車」的更上面，是一座巨大的黑色的城市。雲層遮蔽了它大半的面貌，只有幾道尖銳的稜角顯露出來，整體形狀如同一顆黑色的海膽，上面都是造型奇特的建築。

陸佟和墨十安相互看了一眼，然後不約而同地，拉住了對方的手。

「虛空之城」——他們終於來到這個地方了，不免有些緊張。

兩人紛紛展開拂曉之翼，朝著那座巨大的城市飛去。

在「海膽」其中一根尖刺之上落地，兩人立即就引起了上面原著居民的注意。

陸佟開啟了天眼，同時做好了應敵的準備。但這些人只是盯著他和墨十安，目光奇怪，卻都沒有敵意。

更何況——在天眼的查探之下，這些人居然都只是普通的居民，甚至不具備任何的神力。

這真的就只是一座普通的城市而已。

「你們是從天海下面飛上來的？」離兩人最近的一名金髮青年驚訝地問道。

「天海？」陸佟皺眉。

「就是下面，下面！」青年指著下方那些旋轉著的「風車」，顫抖著聲音說：「我親眼看見的！你們就是從那裡飛上來的！」

「有問題？」墨十安問。

「當然有問題！」青年抱頭，一臉的難以置信：「天海是禁地！沒有人能夠踏足！更從沒聽說過有人能從那裡飛上來的！」

「吶，不信你們看！」似是為了驗證自己沒有說謊，青年將自己腳邊的一頭小羊羔抱起來，然後猛地一下子朝外扔了出去。

小羊羔從高台上墜落，然後在陸佟和墨十安瞪大的眼瞳中，突然湮滅於無形！

「你們到底是何方神聖？」青年問。

陸佟看著墨十安，兩人臉色都有些不好看。難怪這些虛空神族一直沒有回歸奧蘭多大陸，青年口中的「天海」明顯是類似於暗裔效果那樣的存在，所有落到那裡的虛空神族，都會被刪出信息。

不得不說，那的確是最厲害的「封印」。

那當初陸佟見到的那些「火焰使」又是如何穿過天海去到奧蘭多大陸的？

「你們應該不是王族才對吧？」青年又白著臉問道。

「王族？」

「就是居住在『永恆之殿』的上古王族啊！虛空之王所在的地方！」青年說。

陸佟確定自己有很多需要搞清楚的問題，於是走過去，拉住小哥的手，親切友好的說：「我們剛到這裡，飢腸轆轆，能給我們指個地方吃飯嗎？我請你。」

小哥一愣，然後趕緊點頭：「有有有！我家就是開飯館的！這不我剛要送羊過去嗎……誒我的羊呢？我的羊呢！」

十分鐘后。

城內一家名為「樂無邊」的小酒店內，身為老闆兒子的小黃毛猛地灌了一口冰啤，然後發出一陣舒暢的呻吟。

「莫力扎！你這小子又偷懶，叫你買來的羊呢？」中年老闆在後面大吼。

小黃毛臉色立刻變了，嗖的一聲竄到了陸佟身後，瑟瑟發抖：「爹你先別打我！是這兩位客人請我喝酒的！」

陸佟從口袋裡掏出來一枚寶石放在桌上，對老闆笑道：「抱歉，我初來乍到，不知道你們這裡通行的貨幣是什麼，這枚寶石就當飯錢了，您看夠嗎？」

老闆顯然是個很勢力的人，盯著寶石兩眼放光，立即一把抓了去左瞧瞧右瞧瞧，已經是換了一副嘴臉，諂媚道：「夠了夠了！客人您真是大氣！莫力扎，伺候好客人們啊，否則看我不收拾你！」

莫力扎朝自己老爸的背影比了個鬼臉，然後又光速入座，看了看旁邊一直沉默的墨十安，嘿嘿賤笑兩聲道：「這位小姐姐長得可真漂亮！請問有男朋友了嗎？」

墨十安笑了笑，伸手去拿酒杯，順便將自己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露出來，淡淡說道：「男朋友沒有，丈夫倒有一個，就坐你旁邊呢，你有事找他嗎？」

莫力扎笑容一僵，機械地轉頭，正對上陸佟那張布滿殺氣的臉龐。

「對、對不起！我不知道二位是夫妻關係！是小的眼拙！小的給二位認錯！」立即就要跪下磕頭。

「行了。」陸佟又掏出一顆寶石放在莫力扎面前，說：「回答我幾個問題，這枚寶石就是你的了。」

莫力扎咽下口水，點頭如搗蒜。

「第一，告訴我你所知道的這座城市、這個世界的歷史。」陸佟說。

「歷史？」莫力扎撓頭，似乎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老老實實回答了陸佟的問題。

距今三百多年前，這裡的居民還未被稱為「虛空一族」，那時他們以高高在上的「神明」姿態統治大陸。「阿斯嘉德」——這是神國的名字，獨立於奧蘭多大陸之外，隨著星辰一同起落。世人都以為神族高高在上，但其實其中大部分的成員也跟凡人無異，具有真正神力的寥寥無幾。

那時候神族與人族關係複雜，一方面，人族崇拜神族，甚至為它們建立起了教堂。另一方面，神族亦需要人族的供奉，阿斯嘉德可沒有奧蘭多那樣豐富的物資。

但那場持續百年的「諸神黃昏」徹底將雙方的關係撕碎，一開始阿斯嘉德並不打算參戰，對於神族來說，人族也不過是比獸族智力高一點的低等生物罷了，因此它們選擇了作壁上觀。但隨著戰局的加劇，雙方死傷慘烈的同時也英雄輩出，同時信仰面臨崩塌，人們發現了神族的自私與冷漠，於是唾棄它們轉而崇拜那些強大的騎士與英雄。神族感覺受到了威脅和侮辱，於是加入了那場決定大陸之後幾百年局勢的戰爭。

而那也是神族最後的威風。結局所有人都知道，古人類國的傳奇君王莫利亞納將神族連同他們的國——阿斯嘉德一同封印進了虛空，永世不可回歸奧蘭多大陸，諸神迎來了屬於它們的黃昏末日。

這三百年來，神族也一直在想辦法回到奧蘭多大陸，畢竟阿斯嘉德從被封印后便成為了一顆黯淡的死星，那意味著這裡的能量並不能得到有效的補給，終有一天會消耗殆盡。

莫力扎說下方天海里那些旋轉著的「風車」便是記錄末日的鐘擺，當它們停止轉動的那一天，阿斯嘉德這顆星球的能量就會消耗殆盡，它會崩潰，到時所有的神族都會墜入天海，然後湮滅於無形。

陸佟聽完了莫力扎講述的歷史，其實基本都跟他所知道的沒什麼出入，那說明羅琳也並沒有在這一點上跟他說謊。

「第二，告訴我你口中『虛空王族』的所在，以及關於他們的信息。」陸佟說。

莫力扎聞言一愣，撓了撓頭，小心翼翼問道：「我能請問一下，二位為什麼想要打探王族的消息嗎？」

「你不能。」墨十安很乾脆地拒絕道。

莫力扎嘴角一抽：「那我也有權不回答……」

話音還沒落下，第二枚寶石就又出現在了他面前，陸佟微笑：「從現在開始，你每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會多給你一顆寶石。當然，你也可以選擇拒絕。」

莫力扎又咽下一口唾沫，猶豫了一會兒，小聲道：「其實我知道的也並不是很多……」

「沒關係，將你知道的東西如數告訴我們就行了。」陸佟說。

「……那好吧。」莫力扎最終還是被寶石的價值所誘惑，想了想說：「首先，虛空王族並不是指的真正的王族，也跟神族扯不上任何的關係。」

「哦？」墨十安挑眉：「此話怎講？」

「他們是虛空之王的侍從，是……一群狂熱的信徒！」莫力扎小聲說，同時望了望四周，待確定周圍沒有其他人之後才接著講道：「大約四個月前，有個奇怪的男人突然降臨阿斯嘉德。他自稱『虛空之王』，說自己是從『虛空』這個世界中誕生的，是萬物的主宰，是來統治這個世界的唯一真神。」

陸佟看了看墨十安，墨十安則厭惡地蹙了蹙眉頭。

「大家起初都把他視為瘋子，沒有人會相信這樣一個瘋子的話。但很快，他就展現出了自己超脫一切的力量，將所有現存於阿斯嘉德的神族全部擊敗，並住進了永恆之殿。服從於他的神族便成為了虛空的臣民，或者說——走狗。而堅持反抗的則都已經死了。不僅如此，他還大量招收自己的信徒，讓他們去往阿斯嘉德各個地方宣揚他的神跡。傳說中虛空之王不僅能夠治癒一切疾病，還能讓普通人也能瞬間擁有踏足天海甚至去往奧蘭多大陸的能力。於是，所有信奉虛空之王的教徒，便被統稱為虛空王族。」

「聽起來的確像是那個人的行事風格。」墨十安低聲說：「他在犯下銀行搶劫案之前，就做過一段時間的傳銷工作。」

陸佟有些無語，然後又掏出一枚寶石，問莫力扎道：「那你可曾真正聽說過有虛空王族去往奧蘭多大陸的傳聞嗎？」

「有有有！當然有！」莫力扎說：「兩位有所不知，以前的阿斯嘉德之所以能夠令萬族敬畏，除了那些神族成員之外，更重要的其實是他們所豢養的那些能夠毀天滅地的幻獸。」

「幻獸？」

「『穿越烈焰的天馬』——勃洛度格霍茲，『霜凍獠牙』——古林博斯緹，『三頭惡狼』——芬里厄，『月亮獵犬』——哈提，『吞天海蛇』耶夢加得……」莫力扎緩緩地說道：「這些幻獸才是阿斯嘉德最令人敬畏的存在。與它們相比，神族也只是混在金子堆里的石塊罷了。」

「耶夢加得……」陸佟瞳孔輕晃，他想起了那日在索蘭城吞噬蘭斯洛奇的那頭白蛇，迄今他仍然不清楚它的實力等級，不過既然能夠被莫力扎這樣形容，顯然至少超過了『守門人』一大截才是。

「可是自從阿斯嘉德被封印進了這樣一片與世隔絕的虛空之中后，這些幻獸就陷入了長眠。幻獸是直接從『起源世界樹』上誕生的，可在虛空之內，它們無法感應到世界樹的力量，於是亦失去了原本的威風，即使是神族亦無法將它們從沉眠中喚醒。」

莫力扎輕聲說：「可是虛空之王只動了動手指，這些幻獸就恢復了活力，並成為了他的寵物。而為了讓他的寵物們能夠保有活力，虛空之王不時就會讓手下帶著它們去到奧蘭多大陸，去狩獵，去進食……」

「啪」的一聲，陸佟手裡握著的酒杯突然爆開，嚇了莫力扎一跳。

「先生……你……」

陸佟眼神冰冷，搖了搖頭說：「我沒事，你繼續說。」

「……哦，嗯。虛空之王雖然能夠讓自己的手下通過特定的幾扇門進入到奧蘭多大陸，但他本人似乎並無法這樣做。但好在神族這麼多年來一直在嘗試著重回奧蘭多大陸，所以應該用不了多久，封印就會解除，然後虛空之王就能夠兌現自己對信徒們許下的諾言——帶領他們去統治整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