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七章與某人同居(1)
第一節
我又一次在夢中進入紅酒屋,我走在狹窄的走廊里,牆壁像鏡頭裡看到的那樣,略有弧度和彎曲,牆上掛滿大大小小的油畫。我已經聽到紅酒屋裡喧鬧的人聲了,可是,走廊很長,我無論如何也走不到頭。
我以為我從白姨家搬出來會鬧出什麼不愉快,可是沒有,生活仍在繼續,白姨對我的離去甚至還客套了幾句,讓我以後沒事常來玩。
曉白不在家。
沒人來送我。
我幾乎是被人掃地出門的。
只記得那天颳了很大的風,別的什麼都不記得了,阿靜已經記不清那是一個什麼日子了,天色陰鬱而且灰暗,街上的行人都面有倦色,像是快要撐不住了的樣子。阿靜走得很慢,游遊盪盪的,她想起開電梯的那個瘦女人最後一趟把她從那座高樓上送下來時的表。她一直垂著眼皮,用小棍在電鈕上「篤」地一捅,阿靜這時看到她臉上那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只是倏地那麼一閃,便不見了。待到阿靜再定盯細看時,又好像什麼也沒生,那個女人根本沒笑,一直垂著眼皮。門開了,阿靜猛地接觸到外面刺眼的光線,一下子感到難以適應。她眯縫了一下眼睛,感到眼冒金星,腳底下什麼也看不見,有一些藍綠光環在跳來跳去的,她想她這是怎麼了?這想法讓她感到一陣心悸,她快步離開電梯,離開那座樓。
回頭再望那座樓時,那座樓已經不見了。
阿靜想她的兩年光陰就這麼被無聲無息地吞掉了。
天色越來越暗,像是要下雨的樣子。隨後風又攪起了黃沙,打在行人的臉上、手上、褲腳管上。騎車的人,臉上的表都像木刻一般,人人木著一張臉。他們要節省每一點能量,好靠著這點可憐的能量支撐回家。
他們頂風騎車的樣子讓我感到很難受。
我站在地鐵口的公用電話亭里,那是一個全封閉的玻璃盒子,從外面可以清楚地看到裡面人的一舉一動,或哭或笑或手舞足蹈,卻無法聽到他的聲音。這像街頭啞劇表演似的玩藝成了她在北京惟一可以依賴的東西,我從身上一枚枚摸出銀亮的硬幣,我的手抖得像迪廳里的領舞員那麼厲害,那個入錢的孔很大,硬幣很小,她卻怎麼也放不進去。越是急越是不行,大片的汗滴從額角滲了出來,我懷疑自己的平衡系統出了毛病。
終於聽到范偉奇的聲音,我哭了。
半個小時之後,范偉奇開著輛他剛買的車來接我。車雖不是什麼太高級的轎車,但因車是他自己的,所以臉上掩飾不住的喜悅。
他的車是浮華的綠顏色,按說那是女孩子的顏色。那車子的黑輪胎配著鮮艷的綠車身,有點像穿平絨短裙的年輕女孩,那裙子鑲著與綠色對比度很大的黑絨邊,說不上好看還是難看,總的來說很有特點。這也符合范偉奇的性格,他總喜歡標新立異,玩一新潮什麼的,弄得跟誰都不一樣。到此為止,已經把從南方掙來的那些錢花得差不多了。
范偉奇是有多少錢花多少錢的男人,我雖然已經看出來,但也沒辦法選擇了,我要有個可以容身的地方,最好的辦法就是跟他同居。
范偉奇將我帶到他的住處,房子很新,我從沒聽范偉奇說起過他自己買了房子,我還以為是他朋友的房子。
「這真是你自己的房子?」我有點不相信地問。
「不是我的,還能是誰的?」
我們倆以前從沒有拉過手,每次見面都是在不停地談話中渡過的。他也記不清他到底跟阿靜都說過些什麼,他們東拉西扯的,想到哪兒是哪兒,似乎全是些沒用的話。
「我看我們兩個也用不著裝腔作勢了,你喜歡我,對不對?」
我聞到他身上很淡的香水味,他開玩笑似地笑說要給我試試體溫,手沒有伸向我的額頭卻從領口滑了進去。他的手由於緊張而變得冰涼,但他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因為他的指尖己觸到我**,我沒有抵抗,一切順其自然。
胡藹麗的電話打過來的時候已是夜裡十二點多了。她在電話里急火火地問我:「阿靜,你搞什麼鬼呢?我打了一天的電話,滿世界找你,這幾天你躲到什麼鬼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