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七章與某人同居(2)
我在電話里小聲說:「藹麗,我要結婚了。」
(雖說只是同居,但我虛榮地告訴我那幫朋友們,我要結婚了。)
第二節
范偉奇說下個月一定要請客,多請幾個朋友來家聚聚,我卻不同意。我說咱倆剛住在一起,什麼都還不具備呢,你倒要叫一大幫人到家裡來折騰。范偉奇笑道,聽你這口氣倒像我媽了。
阿靜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怎麼會從一個極端跳到另一個極端,她原本是少年得志,十六歲被保送上大學的天才少年,老師和同學都以為她將來會成為一個叱吒風雲的女強人,想不到現在竟是這個結果:為了生存與人同居。
有天晚上,我們在澡盆里談論關於理想的問題,我們脫得一絲不掛,邊喝酒邊泡澡,大腦變得沒遮沒攔的,想到什麼說什麼,思緒像裊裊上升的蒸氣,忽東忽西。「上大學的時候,大家都以為我將來會成為女強人,沒想到現在我墮落成這樣。」
他不聽我說話,伸手過來抱我。水把皮膚浸得澀澀的,阻力比平時在空氣中大了許多,熱水把關節和骨頭縫裡的乏勁都吸出來了,使人變得懶洋洋的。水面上漂浮著一朵朵白色泡沫,像天空中的雲彩,不停地流動著,行走著,變幻著雲層的形狀。
他一直在水中動來動去,像在找什麼,嘴唇碰到我**的時候他不動了。
「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想這樣。」
「你是一個流氓。」
「我是一個流氓?我現在就想當流氓。」說著,他就動起手來。
第三節
天氣轉暖之後,白天越來越長了。
范偉奇接到一筆生意,生活變得忙亂起來。我獨自呆在家裡,一點兒也閑不著,從早忙到晚,要調理好一個家,我甚至感到比上班還累。家裡的每一個小釘子都要親手釘上去,每一個小擺設都是經過反覆擺放之後才確定下來的。還有那些玻璃酒具、紫砂壺茶具、咖啡具,都是按照自己喜歡的式樣一套一套從商店裡買回來的。
有時我一整天都呆在頂層那間帶大玻璃天窗的陽光屋裡,天好的時候,我把那些玻璃器皿搬到樓上去,很用心地將它們擺放成一排,然後一一擦拭。那些玻璃在太陽光下變得閃閃爍爍,灼人眼睛,我偏喜歡這種被光線晃了眼睛的感覺,覺得好玩,我從來沒像現在這樣貪玩過。我從小就是人尖子,處處爭強好勝,考試分數要爭第一,體育比賽也要爭第一,爭來爭去我都厭倦了,就覺得像現在這樣,也挺好。
房間里到處充滿了新傢具的味道,靜下來的時候可以聽到木器輕微漲動的噼啪聲。有時是「叭」的一聲,好像在暗中藏著什麼人,監視著我的一舉一動。這片新建的小區實在是太安靜了,有許多房子都是空的。我們這幢三層高的樓房裡只住了兩戶人家,其餘的房子都還在靜靜等待著它的用戶。我們住在三樓,一樓那家只住了個看房子的老太太。
范偉奇在外面忙他的事,家裡的事根本指望不上他,比如說爬到高凳子上去掛窗帘,一開始我想好了等他回來再掛的,我坐在那匹巨幅的藤蔓相攀的窗帘布堆里一點點地挨時間,四周全是那窗帘的圖案,像藤草像樹木又像形狀詭秘的花朵,看久了叫人眼暈。開始還有陽光的影子印在白牆上,那影子底下像是長了腳,一點點一點點地往前挪,挪到頭便不見了。
等他很久,也不見他回來,只好自己親自上去掛。我站在高處看著這個家,疑惑地想,這是什麼地方?
第四節
我是在與范偉奇同居之後開始寫東西的,這篇《美人如刀》,本想以胡藹麗為原形,沒想到寫著寫著卻把她給寫死了,她原本是上司的婦,卻又被另一膽小男人小孫暗戀,結果有一天,膽小男人忽然鼓足勇氣追求她,結果招致血案……
《美人如刀》複印件(作者阿靜):
職員小孫正在廚房炒菜,油鍋滋啦啦地冒著熱氣,雞蛋的香味已經出來了。小孫有點手忙腳亂,因為這邊砧板上的西紅柿還沒切成塊兒,那邊油已經熱得冒煙兒了。他聽見老婆在他身後嘎巴嘎巴嗑瓜子的聲音,然後雪白的瓜子皮像黃果樹瀑布那樣飛流直下,線條優美,流量均勻。除了老婆之外,小孫從沒有見過第二個女人這麼能嗑瓜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