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十七章女友如棉空蕩蕩的一天（1）

第一節

從老唐那兒搬出來，我在女友如棉那擠了一段。如棉的男朋友小蟲很窮，但很愛她。

如棉早晨接到男友小蟲的一個傳呼，那嘰嘰嘰、嘰嘰嘰的叫聲像一隻靈巧會鑽營的小蟲子一般，在一個女人傭懶的被窩裡鑽過來又鑽過去。星期天的上午十點，正是如棉的黃金睡眠時間，她平時忙得暈頭漲腦，只有星期天才有時間補覺。

如棉掀開被窩尋找那隻昨天晚上不知怎麼卷進被子里去的呼機。如棉常在床上辦公，看那些花花綠綠的時尚稿件。如棉畢業后已經換了七八份工作，我笑她沒長性，時間都花在折騰上了。

她說，阿靜，你還不是一樣。

呼機響一陣歇一陣，終於靜止不動了。

如棉在床底下找到她的呼機。

男友小蟲在上面留，讓她速回電話。

如棉踩著軟綿綿的拖鞋，踢踏踢踏往樓下走，走到兩層樓梯中間的時候，忽然竄出一隻渾身雪白毛絨絨的東西，貼著如棉的腳後跟軟軟地動著，並用冰冷的鼻子一吸一吸地聞著如棉的腳後跟。如棉被嚇壞了，如綿最怕帶絨毛的小動物，再小的一隻貓都能讓她嚇得尖叫出聲來。

現在，如棉正站在樓梯拐角處出驚人的尖叫，玻璃在如棉的尖叫聲中出金屬破裂般的驚人聲響，牆皮簌簌抖著，然後悄沒無聲地落了一地。這時候，如棉在防盜門的縫隙里看到一隻眼睛，那種幽深而隔世的目光給如棉留下了深刻印象。

那人慢慢地從那扇鐵門後面移出來，說：「你別害怕，它不咬人。」這時如棉已經停止尖叫了，但她剛才尖叫的聲音似乎還在樓道里回蕩，如棉覺得耳朵嗡嗡作響，小狗已經不舔她的後腳跟了，它像一道閃電，眨眼功夫就躥上樓梯，回到主人腳邊。主人嘴裡咕嚕了一句什麼，大概是在喚那狗的名字，隨後，只聽得鐵門一響，人和狗都不見了。

第二節

樓下小賣店的木格門關著，如棉常上這兒來打電話。如棉推門進去的時候，看到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正靠在櫃檯邊接吻。他們都很年輕，看上去最多不過十**歲的樣子，如棉認出那個叫香婷的女孩是小賣店老闆娘的女兒。

如棉的突然進人打斷了熱吻中的孩子，他們很快就分開來，那男孩在門帘後面人影一閃，就不見了。女孩的臉在燈影下顯得很沉靜，好像什麼事都沒生過。

「打個電話。」如棉的聲音在安靜的小店裡顯得很突兀。

「哦，」女孩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說「打吧。」

如棉拿起櫃檯上的電話給小蟲回電話。這時聽到門帘里有個女人說話的聲音，她大聲叫著女兒的名字，「香婷——」「香婷——」她的聲音透過電話聽筒傳到小蟲耳朵里。

「喂，是誰在吵呀？」

「你別管了。這麼急呼我，什麼事呀？」

小蟲說：「明天有個重要人物要來，我想讓他住在你那兒行嗎？」

「你開什麼玩笑？你那個重要人物是男的吧？」

「當然是男的了，」小蟲說，「這個朋友對我來說很重要，明天中午我帶你到機場去接她。」

如棉在電話里有些撒嬌地說：「別人都重要，就我不重要。」「好了好了，你先回去把屋子收拾一下，我晚上過來。」

放下電話，如棉懶洋洋地走出小店，她有點討厭男友這麼莫名其妙地給她安排這安排那，如棉現在住的房子是她一個親戚的，與其說是借給她住，不如說是讓她幫著看房子，可男友就是那麼不懂事，真拿這裡當自個兒家了。

三層樓的兩戶人家都裝著結實的防盜門，養狗那家的防盜門雖然關著，可小狗在裡面出嗚嗚的叫聲，如棉站在門口開門，心裡很害怕，手裡拿著鑰匙卻總也插不進鎖孔——她的手抖得厲害，她知道小狗關在鐵門後頭，不可能跑出來，可她還是害怕。後來她聽到鐵門嘩啦一響，有人過來幫她，小狗跟後頭，那種咕嚕咕嚕的聲音似乎離她很近。

「進來坐坐吧？」如棉對那養狗的男人說。

男人果真跟著進來了。如棉不喜歡別人進她的房間，但話已經說出口，就不好再收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