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僵持
那老婆子並沒有出手，只是一直盯著石皓，露出了滲人的微笑。石皓心裡想到了一千種老婆子撲過來時如何躲避的方法，此刻都用不上了。這正如金庸筆下的獨孤九劍，能破盡世間一切招式，但面對一個根本沒有出手的人，你又如何能猜測對方下一步將會怎麼做呢？媽的，石皓忍不住爆出了粗口，這年代，連鬼都會玩心理戰了。他覺得自己成了被貓調戲的老鼠，沒有被貓咬死之前，恐怕就已經被玩死了。敵不動，自己也不敢有多餘的動作，生怕給對方傳遞錯誤的信息，不小心造成嚴重的後果。大家就這樣僵持著。
眼看著那清香還在迅速減少，院子里的溫度也越來越低。石皓已經口乾舌燥，冷汗還在不停往外冒，手腳都發麻得快沒有知覺了。這樣下去會對自己很不利，石皓心理暗暗盤算，自己從來就不是待宰的羔羊，既然對方不肯出招，那隻能自己來找機會了。想到這裡，便鼓起勇氣喊道：「老婆婆，我都已經無路可逃坐以待斃了，您就這樣什麼都不做嗎？要殺要剮，請您動手吧。」
「嘿嘿，」老婆子笑得更滲人了，「聽說黎明前的魂魄吃了最補，不知道是真是假。」
什麼，你還要我熬到黎明！死並不難受，難受的是等死。石皓怒了，徹底怒了：「我說你做鬼也不帶這麼折磨人的。本來看你年紀大了，我不想出手打老鬼的，現在你實在欺人太甚，就不要怪我拚命了。」說完，他向著那瞎眼老婆子猛衝過去，同時強忍著疼痛咬破了舌頭。他想起凌彤告訴過他，人的舌尖血陽氣最盛，能迅速打散鬼物身上的陰氣。
那瞎眼老婆子也飄了出來，直往石皓身上撲。石皓看準時機，順著老婆子的來勢張嘴迅速吞出一口舌尖血。不想被她看穿了，急轉過一旁，躲了過去。
媽比，跑這麼快還能急剎車加急轉彎，做鬼怎麼那麼多好處。石皓暗罵了一句，不過他也看出了瞎眼老婆子對自己的舌尖血頗為忌憚，大喊道：「來啊，來啊，原來你也會害怕啊。大爺今晚要跟你拼了，就算要死，也要拉你一起墊背。」
「呵呵，不怕說話閃了舌頭，我倒要看看你的舌頭能噴出多少血來。」她加快了速度，同時不斷變換角度，距離石皓越來越近了。
石皓吐了好幾口血，都落了空，臉色漸漸開始發白，不禁要吐槽，這老鬼比一般的鬼怪都要狡猾，心理戰消耗戰都玩得溜，我今晚怕是躲不過了。
凌彤來回踱了幾步，說道：「你說這是聚陰局，那麼，陣眼又在哪裡呢？」
黃勁雲道：「這正是我覺得奇怪的第三個地方。作為陣眼，應該要有一處最不同的地方，吸附或者散發陰氣，以此來維持陣法的運行。偏偏這裡沒有陰氣，而且整條路的格局，看似凌亂，實則每一處都均勻排布。那又怎麼能作為陣眼呢？除非，這整條路都是作為陣眼。」說道後面，連黃勁雲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話。陣眼越大，所設計的局陣涉及的範圍越廣，難度也就越大。能以整條蒼雲路作為陣眼來布下聚陰局的，即使是自己一向仰望的祖父，也沒有這個能力。在這世上，恐怕還沒有什麼樣的鬼物或者人物，能有如此高深的修為吧？
這個猜測，連凌彤都覺得太過誇張了。她說道：「也許，我們都被欺騙了。蒼雲路看起來的確每一處的格局都一樣，但你不覺得，別人就是希望我們這麼想嗎？」
「什麼意思？」
「兩個字：迷惑。」
「你是說，我們現在看到的，都不是真的？」
「不錯，我們現在很可能已經陷入了某種幻覺之中。」
「那這羅盤怎麼解釋，我們可能被迷惑了，總不能連羅盤也迷惑了吧？」
「這正是對方的高明之處。」
「什麼？」
「呵，你不是很厲害嗎？怎麼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了？」
「好吧，你厲害，那敢問您有什麼看法？」
凌彤面露嘲笑之色，望了一眼晴空中的圓月，又掃了幾眼蒼雲路，說道：「很簡單，不單單是我們的是視覺，連我們的聽覺、嗅覺、味覺、觸覺，甚至連我們的感覺都被欺騙了。你的羅盤看起來平穩如常，只是看起來而已，實際上可能在瘋狂地跳動，你的手也在不受控制的抖著，但是在幻覺中，你和我都以為，它正安靜的躺在你手中，沒有什麼異常。」
黃勁雲大驚，忙用另一隻手摁在羅盤上，又細細感受體內的氣息，一切如常。但，事出反常必有妖。
「這也是一個解釋。這樣比起那個龐大的聚陰局來，只需要迷惑進入蒼雲路的人就可以了，如果我們走出這裡，或許能看出一些端倪。」
「出不去了。其實在我們走進來的時候，就已經被困在這裡了。要出去，必須要把幻陣破解掉。而且，要想搞清楚這條路到底有什麼貓膩，也要先把陣破了。」說著，凌彤把目光移到黃勁雲身上：「說實話，要破掉幻陣，憑我們各自的實力，都做不到。不信，你盡可以試試。」
黃勁雲不答話，作為一個血氣方剛的男兒，他潛意識裡想在女孩子，特別是像凌彤這種要強的女孩子面前展示一下實力。此時羅盤雖然測不出陰氣，但作為指南針還是可以用的。黃家在風水術的造詣上可謂出神入化，稱雄一方。黃勁雲作為黃家的長孫，自小就被長輩們輪番精心培養，他的風水術之強，在年輕一輩中首屈一指，在父輩中也是佼佼者。
他緊盯著羅盤，再看向凌彤時嘴角露出了微笑。凌彤冷眼旁觀，好像要看看他到底哪來的自信。只見黃勁雲在日出和日落的兩個方位上下了兩個木釘子，以此作為乾坤兩卦，又陸續找出另外六個方位，弄成了一個八卦形狀。看到這裡，凌彤已經猜出了他的意圖，沒有出聲，輕輕地笑了。
把乾坤兩個方位連成一線，正好是今日太陽經過地面的軌跡，陽氣最重，他是要引入陽氣來破陣。
果然，準備好之後，黃勁雲便把羅盤放在了八卦的正中。凌彤即時覺得有一股暖流從羅盤向周圍發散，這時才覺察到四邊陰氣的流動。黃勁雲的羅盤靈敏度極高，這時也終於轉動了起來。他朝著凌彤興奮地笑起來，還沒笑到一半，又僵住了。太陽的陽氣只能中和一點點的陰氣，這時周圍的陰氣又重新聚攏，向八卦籠罩過了。
這幻陣果然不簡單，黃勁雲暗叫不好，急割破右手拇指，用力壓在羅盤上。凌彤的眉頭也緊皺起來，好像有一股力道要把羅盤驅走，這時黃勁雲正在與這股力道抗衡。這裡的陰氣竟已經濃郁到了停滯不動的地步，布下幻陣的，絕不是一般的鬼物。黃勁雲越來越吃力，臉色越來越蒼白，右手也開始發起抖來。他已經撐不了多久了。凌彤拿出幾張黃符，朝八卦的八個方位迅速丟去，黃符準確地落在了木釘子上。
八卦里的陽氣被強化了，黃勁雲剛要說聲感謝，不想被凌彤搶了先：「先別忙著說謝，這符可是要錢的。看在你的份上，友情價，一張五十，一共四百，記得還我。」
黃勁雲被氣得不行：「我是來救我同學，你怎麼找我要錢了？」
「我早就知道，你那個所謂的同學，不會又是那塊臭石頭吧？行，我找他要，到時候你得幫我作證，是四百塊。」凌彤正笑盈盈地算著數，面色瞬間難看起來。
那些黃符只撐了不到一分鐘，竟全都自燃起來。黃勁雲沒來得及喘口氣，那股減弱的力道又加強了，底下的羅盤已經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裂痕。
他苦笑道：「也確實只有石皓盡惹這些事，作為他的室友，還真不能省心。唉，就當是歷練吧。看來，我得出絕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