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荒野大宅

「鬼啊！」石皓雖然早有準備，還是嚇了一跳。順著這一跳，他拉開了與老婆子的距離，撒腿跑了起來。

墳地里只有一條蛇延小路，石皓在小路上沒命奔跑，心裡想著離那詭異的老婆子越遠越好。

本以為奔跑能讓狂跳的心臟稍微平復一些，沒想到現在是變得更加急躁了。一開始沒發現，這墳地比想象中的還要大，石皓已經跑了快半個小時，還沒有看到邊際。目光的盡頭，是能吞噬一切的黑暗。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石皓不是沒有看過省城的地圖，在城市裡這麼大的一塊荒地照理說1比10000的地圖上應該少說也有巴掌那麼大的面積了。石皓可以肯定地回答自己，在學校附近的地圖上，並沒有找到類似這樣的地塊。難道，自己已經出了學校來到郊區上了。石皓馬上否定了這個念頭，因為，他一直沒有走出校門，那麼高的城牆，總不會是飛出去的吧。石皓心裡越來越沒底，沒有什麼，比置身於無邊的黑暗，更令人恐懼的了。

這樣盲目跑了約莫一個小時，石皓的喉嚨都要噴出火來，突然發現前方不遠處隱隱閃著燈光。這突然出現的東西，不會又是什麼鬼東西吧。經過這段時間的沒命狂奔，他對鬼反倒不覺得那麼害怕了，跟個鬼聊天，也比困在無邊的黑暗裡好吧。

不知怎麼的，石皓就想起了朱總理的那句豪言壯語：「不管前方是地雷陣還是萬丈深淵，我都將勇往直前，義無反顧。」頓覺心潮澎湃，忘記了疲憊，不管殘存的體力能否支撐下去，他還是提了提勁，朝著那燈光前進。

燈光準時熄滅。安靜的宿舍里終於響起了一個聲音：「你們說，皓子這麼晚還沒回來，不會出了什麼事吧？」蘇胖子平時沉迷於遊戲，在虛擬世界比現實生活更有存在感的他，就石皓能跟他說上幾句話。現在，也只有他關心一下的事情。

宿舍長夏宇難得的睡意又被打攪了，不耐煩地說道：「他長這麼大了，該懂得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了，睡你的覺啊，瞎操什麼心。」

蘇胖子也只是隨意說一下，在網路遊戲里所向披靡的他，腦子拐個大彎，神秘兮兮地說道：「唉，你們說，我們學校的傳說那麼多，他不會遇上什麼髒東西了吧？要是我手上有把青銅劍，遇神弒神，見鬼殺鬼，把石皓從鬼門關里撈回來，那該有多爽啊。」

夏宇對他實在無語：「你可不可以別再意淫了，回到現實中吧，你不想睡覺我還要睡呢。」

「可是，你就一點都不擔心皓子嗎？他平時很少這麼晚回來的啊。今天剛好農曆七月十四，傳說中的鬼節，在小說里鬼物最猖獗的時候……」

「砰」的一聲，把蘇胖子沒說完的話給咽了回去，只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從床上跳了下來，腰側別了一個挎包，彎下身穿起鞋來。

夏宇也起了半個身子，小聲說道：「喂，小黃，別聽他瞎說，說不定皓子是跑哪個網吧通宵上網去了。我們還是別管了吧。」

「我去看看。」黃勁雲頭也不回，打開宿舍門，迅速閃了出去。

「哎！宿舍大門已經鎖了。」

「爬牆。」

宿舍里又恢復了安靜。

校園裡靜悄悄的，幾乎見不到一個行人，除了夜起的蟲子偶爾慵懶地來兩句，就剩下自己噠噠的腳步聲。黃勁雲放慢了腳步，乍一看並沒有什麼異常，而細細留意就能嗅到空氣里瀰漫著一股難以辨識的腐臭的氣息。這味道很淡，不要說一般人，即使是黃勁雲，一開始也以為只是哪處堆積了幾天的野草。走了幾條街道后，他覺察到了不尋常，那味道還是和剛才一樣，既沒有變淡，也沒有變濃，它在空氣中是均勻分佈的。換句話說，它的源頭應該不在附近。

黃勁雲順手從挎包里掏出了羅盤，上面的指針在瘋狂地轉著圈兒，最後定格在了西邊。蒼雲路。

石皓跑近了才發現，那光亮是從一處大宅子的門樓屋檐下掛著的兩隻大燈籠里發出來的。

石皓來到大門前，實在跑不動了，索性不跑了，倚在門外左側的石獅子屁股下歇息。他一邊止不住喘氣，一邊雙手掩面，揉了揉昏花的雙眼，打量起這大宅子來。

這大宅子看起來不像是現代的建築，黑瓦覆蓋著青磚，紅油油的大門緊閉，那一閃一閃的紅燈籠隨風飄動，乍一看還以為是大蟒蛇的眼睛（當然，這麼大的蟒蛇，也只有在小說里「見」過）。再外面，便是石皓旁邊這兩隻好像隨時會活過來的石獅子了。石皓正猶豫著該不該去敲一下門借宿一個晚上，不想那門咯吱一聲自動打開了。是的，門是自動打開的，石皓看得分明，門后並沒有人。

背後是不盡的黑暗，前面也是凶吉未卜，自己到底該往何處？石皓沒有衡量多久，便大步走進了大門。門后是個院子，不算小了，比並排的三個籃球場還要大。院里空無一物，看起來愈發寬闊。石皓邊走邊看，還沒走遠，又聽得咯吱一聲，大門自動合上了。石皓心一慌，連忙回去要把門重新打開。奇怪，這門怎麼裡邊跟外面是一模一樣的，沒有門柵，也沒有把手，只有一個黑洞洞的鑰匙孔，根本找不到往回拉的著力點。石皓狠狠地敲了一下自己的榆木腦袋，腦海里閃過一個成語「請君入甕」，又閃過另一個成語「羊入虎口」。

「唉，我大石皓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沒想到今天要栽在這裡了。」石皓無力地坐在了地上。

「呵呵呵，小夥子，你怎麼不跑了啊。」屋子裡閃出一個身影，正貪婪地吸食著手裡的三根清香。來者正是在報亭里遇到的那個瞎眼老婆子。

雖然心裡早有防備，石皓還是慌得連連後退，可背後已是冰冷的大門，根本無路可退了。無奈，他只好緊緊盯著那老婆子，眼睛一眨也不敢眨一下，只要那老婆子一有動靜，便馬上擇路而逃。

十五的月亮冰冷而艷麗。黃勁雲拔腿趕到蒼雲路，這裡連蟲鳴聲都消失了。兩旁的羊蹄甲一棵緊挨著一棵，讓人透不過氣來。垂頭看看羅盤，竟毫無動靜了。突然，眼角閃過一道人影，正朝自己逼近。黃勁雲把右手伸入挎包，緊握著那把桃木劍。不想迎面碰上了一個熟悉的倩影，簡潔的短髮中微微散發著清香。真是冤家路窄，他無奈地搖搖頭，鬆開了右手。

「你怎麼來了？」

「你黃勁雲能來的地方，我為什麼不能來？」

「不是說不能來，而是……」

「這條路是你家修的？」

「沒有，我是說……」

「那國家有哪條法律說我凌彤不能來這裡？」

「好像沒有……」

「那我為什麼不能來？」

「我沒有說你不能來，而是這裡真的太危險了。」

「哈哈，我來危險，你來就不危險，換句話說，你比我強啰。」

「我……」黃勁雲知道說不過她，這時唯一能做的就是閉上自己的嘴巴。

「哼！」凌彤束著手，看見黃勁雲手裡捧著的羅盤，冷笑一聲：「你又怎麼來這裡了？」

黃勁雲本要反嗆一句，轉念一想論鬥嘴自己必敗無疑，便老老實實地說：「我來找我同學。」

「哦，如果你還沒找到的話，就不用找了，我就是從另一頭走過來的，一個人也沒有。」

「的確是沒有人，但是，我覺得這條路今天晚上處處都透著古怪。」

「哦？」凌彤臉上露出了難得的欣賞之色：「你倒說說，古怪在哪裡？」

黃勁雲看了看羅盤，說道：「從遠處看，蒼雲路的陰氣最為濃郁，等來到了這裡，羅盤反而一點沒有絲毫反應。說明這裡正是陰氣的中心，就好像颱風一樣，它的周邊風雨交加，它的風眼卻風和日麗。」

凌彤點點頭，她好像也發現了這一點。

黃勁雲頓了一下，繼續說道：「還有，以前我沒有留意，現在仔細看看，這條路兩旁的樹木太過茂密，月光能照射進來，卻反射不出去，彷如一個囚籠。如果我猜得不錯，這裡應該是一個聚陰局。我的同學如果遇到什麼東西的話，十有八九是被困在了聚陰局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