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劇變前夕
照理說,天氣這麼熱,屍體放了一兩天就得發臭。沒想到過了三天三夜,那林家小姐的身體竟真的沒有絲毫要腐爛的跡象,甚至連屍斑都沒留下。
那帶傷疤的土匪看了又看,笑道:「這法子還真的有效,看她那樣子就好像只是睡著了一樣,嘻嘻,矮凳,還真有你的。」
矮凳自己也是頗為得意,說道:「這法子要能做好,的確不容易啊,我也是幾天幾夜沒合眼守在她身邊,防止她的魂魄逃出來。嘻嘻,到時候,大當家的爽的時候,這小姐的魂魄說不定也有感覺呢。」
「哈哈哈……」屋內充滿了歡樂而淫蕩的味道。
石皓看得都快吐了。他從未見過,人心竟能如此的醜陋。本來想要出去,卻一眼瞧見林家小姐身體里的那個影子,正一個一個地盯著屋子裡的每一個人,濃郁的陰氣在那具沒有生氣的身體中流竄,她身上的頭髮和指甲在不知不覺中變長了好多。石皓嗅到了愈來愈兇險的味道,那些土匪似乎沒有發現這些變化,還在日夜縱淫,繼續著罪惡的人生。
直到林家小姐死去的第四十九天,她的身體還一直保持著她死後那一刻的樣子,只是貼在她身上的符紙已經黑得要滴出墨水來了。這時那帶傷疤的土匪也終於感到了害怕,對矮凳說道:「你確定她真不會屍變嗎?老子這幾天,眼皮子總是不自覺地跳來跳去,攪得老子渾身不自在。老子想來想去,就這具屍體看得老子心裡直發抖,你他媽不是說不會造成什麼後果的嗎?」
叫矮凳的土匪早就滿頭大汗,他顫動著雙腿,說道:「大…大當家的,當初,徐家小姐就是這樣對我說的啊,小的還把她說的話一字不漏地記下來,也是完完全全按照她說的法子去做的。她…她說,屍體能保存三…三五年呢,可…可這符會變黑的事,她沒有提到過啊。」
帶傷疤的土匪說道:「這樣說來,那徐家小姐也不安好心啊,說不定把我們都騙了。這屍體,必須要趁早燒掉,還得燒成灰。不然,她真有可能變成厲鬼了。矮凳,這事兒,你來辦吧。」
矮凳說道:「大…大當家的,小的怕啊,小的總感覺有雙眼睛在一直盯著我,我,實在不敢得罪她了,我看您還是找別人去做吧。」
帶傷疤的土匪瞪著他狠狠地說道:「這保存屍體的法子是你提出來的,自己挖的糞坑自己埋,還用老子教你嗎?快去辦,要是今天天黑之前不把屍體燒了,老子一刀砍了你。」
幾個土匪跟著帶傷疤的土匪魚貫而出,只留下那個叫矮凳的土匪。他戰戰兢兢地埋著頭,喃喃說道:「大小姐,這都是我們大當家的意思,小的不敢違抗,您有怪莫怪哈。」
他把屋裡的茅草都扯來,聚成一堆,抱著林家小姐的身體放到茅草堆上。剛要點火,忍不住又瞧了林家小姐一眼,不自覺被這具光滑似雪的身體迷住了。
「這麼美的人兒,就這麼燒了,多可惜啊。」他說著只有自己才聽得到的話,只盯著林家小姐的身體發獃。忽又說道:「大當家的爽夠了,我可還沒有好好地享受呢。不如找個地方藏起來,以後她就是我的了。」
矮凳獃獃的念叨完,徑自走回自己的房間,去抱了一個大箱子來,把林家小姐的身體塞了進去。
石皓就冷眼看著他來回搗鼓,在箱子蓋上的一瞬間,石皓髮現林家小姐那本應該死去多日的身體竟露出了詭異的微笑。
在報亭旁邊,黃勁雲把舊羅盤都用上,強勁的罡氣把圍上來的野鬼驅得連退了好幾步,一隻沖得太猛的野鬼還沒來得及哀嚎便化作一陣黑色飄散而去。四周的景象變得虛幻起來,前面的荒地看起來有些模糊了。唯獨那個報亭,還靜靜佇立著,好像這裡的一切都與它無關。
凌彤見他已是滿頭大汗,便遞過來一張紙巾,問道:「怎麼樣了?」
黃勁雲接過紙巾,只聞到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沁人心脾,心神一盪,臉像要發燒。他把頭垂低一點,裝作認真看羅盤的樣子,說道:「奇怪,這隻羅盤,從祖上傳下來至今,經歷代族長的加持,號稱能經天緯地,一般的陣法,它輕易就能找出陣眼。到了,這裡,我都已經請先祖幫忙,卻始終找不出來。」
凌彤說道:「這還用得著拿羅盤來找嗎?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得出來,那個報亭一定有問題。」
黃勁雲苦笑道:「我也是這麼想的。我也用試過好幾種方法,用陽氣去中和,用羅盤的罡氣去沖,借用了星辰的力量,以至於將周圍的陰氣聚過去。你也看得到,四周的幻象都變了,就單單這個報亭,一點反應都沒有。」
凌彤說道:「你就這兩把刷子了?我聽說,幻術的高級境界就是,你明知道是假的,偏偏找不到他假在哪裡。我看,一般的方法是破不了這幻術的。」
黃勁雲點點頭,說道:「沒錯,我是沒有辦法了。」
凌彤笑吟吟地說道:「我知道,你有的。」
黃勁雲說道:「凌同學,你別開玩笑了,我真的是能用的法子都使上了。」
凌彤道:「我說有,就有。」
黃勁雲疑惑了,問道:「我的東西我最了解了,沒有就是沒有。你這麼說,好像比我更了解我自己啊。」
凌彤道:「我不了解你,但是我知道,你的力氣比我大。」
「好吧,力氣大對我們破陣有什麼用處?」
「當然有,因為我已經想到了一個辦法。這個辦法就是,用你的力氣,把報亭拆了。就這麼簡單。」看著黃勁雲錯愕的樣子,凌彤得意地笑道:「能闖進這裡的人,都是有些術法基礎的,那隻鬼東西算準了你們這樣的人,多少有些自傲,斷不會想到用這種簡單粗暴的方法。所以,這報亭,作為幻術的陣眼,一定是經過精心布置的。看起來像假的,很可能就是真的。它應該是通過什麼辦法,從別的地方把這個報亭搬來,既是外界跟幻術的入口,也是施術者跟陣法的橋樑。如果我們把這個報亭拆毀了,也許就能看到那鬼東西的本來面目。」
黃勁雲說道:「所以,你要讓徒手把報亭給拆了?」
「你啰嗦個屁啊,反正你家裡有錢,一個破報亭總賠得起吧。」
黃勁雲恨恨地小聲碎語,今天真是到大霉了,真想罵髒話。這報亭除了玻璃就是鐵片,拆起來並不太難,就是要費點時間,不知道石皓還能撐多久。他來到報亭的櫃檯前,攥緊拳頭打沙包一樣使勁砸下去,只聽哐啷一聲,大塊玻璃碎裂在地。黃勁雲吹了下發痛的手,苦笑地嘆了口氣,自己還沒試過今天這麼像壞人。
火燒雲燃盡了最後一點能量,天色瞬間黯淡下來。一輪圓月悄悄掛上雲彩,把山寨照得有些微紅。這天恰好是中秋節,土匪們都集中到議事廳里飲樂,那大當家的用頭巾遮住了傷疤,他不知道從哪裡搞來了幾大盒月餅,山寨里的土匪人人都有份。加上前幾個月乾的一筆大買賣,寨里的存糧夠吃一兩年,日子過得寬裕了,他又讓人宰了一頭大肥豬,煮成一大鍋。山裡的土匪可能也是許久沒有吃過這麼大餐了,都笑呵呵地大酒大肉往嘴裡塞,或三五個聚在一起划拳,或邊吃邊高歌,好不熱鬧。
在閃爍的火把下,石皓看著這光景,心裡暗念,這應該就是末日前的狂歡吧。唯見大當家的自己坐在一邊,心事重重地自飲自酌。那叫矮凳的土匪端了碗豬鞭,湊過去,笑嘻嘻地說道:「大當家的,我怎麼見你不是很入戲啊。今兒是中秋佳節,我們雖說是土匪,也不能不過啊。來,陪弟兄們喝兩盅,怎麼樣?」
大當家的讓矮凳坐過去,說道:「早上不是讓你把那具屍體燒了嗎?你有沒有照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