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 方妍馨的變化
林孝蘭點了點頭，說道：「我是追蹤方妍馨的魂跡發現這裡的，肯定沒有錯。沒想到距離徐家谷會這麼近，她可真是夠大膽的。如果她潛回徐家谷里，還可以有她的主場之利，藉助徐家經營多年的環境和機關，天底下恐怕沒幾個人奈何得了她。偏偏她卻捨棄了徐家谷，去一間防備設施形同虛設的老房子，是她對自己鬼王之軀太過自信了，還是有什麼別的目的？」
「林姐姐是打算要過去看個究竟嗎？如果那個什麼徐映梅真的修鍊到了鬼王的級別，我們可全都逃不脫啊。」文蓉不無擔憂地說道。
「我們都隱住氣息，不讓她發覺。」林孝蘭猶豫了一下，說道，「如果這次回不去了，我一定會設法幫你逃出去。你回去之後要跟石皓說，冬至的那天晚上記得去一趟北校園教職工宿舍樓六棟401宿舍。記得，絕對不能忘了。」
「你還是自己親自告訴他吧，我向來記性就不好，怕自己說漏了。」文蓉笑道，「鬼王……到底有多厲害，沒有交過手誰能說的清楚，就算打不過，要拚死逃出去還是可以的吧。」
於是她們各自收斂了身上的氣息，連腳步聲都輕的幾不可聞，悄悄地往那處老房子靠近。石皓不懂得隱藏氣息的辦法，擔心自己就這樣過去會不會暴露，但轉念一想，這是在夢境裡面，而且按照文蓉的說法，他看到的是已經發生過了的事情，他只是旁觀者，肯定不會對事情本身產生影響。於是他放下擔憂，不再猶豫，快步跟在林孝蘭和文蓉的身後。
去到相思樹地下，肆虐的北風還在拚命地拖拽著枝條樹葉，不少枯枝殘葉承受不住折騰跌落在地，不到一天的功夫地上已經鋪上一層褐黃的落葉，在提醒著人們，冬天真的已經到了。
屋裡突然傳出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在呼號的寒風中依然清晰可聞。不多時，房屋裡亮起了一盞煤油燈，把周圍的環境都照得稍微亮堂了一些。這房子看上去跟七八十年代的老泥磚房差不多，用大塊的泥磚伴著泥漿壘砌成牆，屋頂是三角形的黑瓦，中間是大廳兩旁是個人的房間，主屋旁邊還有兩三間附屋，大概是廚房、廁所、雜物房之類的小房子。
這樣的房子夏涼冬冷，特別是房子年代久遠出現裂縫了，寒風是最喜歡鑽縫子的了。估計是這房子裡面還有病人，承受不住突如其來的降溫，病症發作，這才咳嗽不止的。燈光亮起的那個房間，應該就是病人所住的了。
這時，另一個房間也亮起了一盞煤油燈，響起了一個少女的聲音：「姐，你去看看爸吧。我知道從困龍潭那邊回來之後你的不開心，但能不能不要在爸面前總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爸看到了會擔心的，這幾天他的病情一直在惡化。」
過了幾分鐘，仍沒聽見另一個人作出回應，那少女似乎開始生氣了，說話的語氣都加重了許多：「我不知道你這次去那什麼困龍潭結婚到底發生了什麼？舅舅他們回來之後不到一周，他們就把爸爸送回了這裡，前些天大舅舅被抓，他們連派過來照顧爸爸的人都叫了回去，說是要撇清和我們方家的關係。你知道嗎？他們把爸丟在家裡就走開了，如果不是我周末從學校里回來，爸他人恐怕都不在了。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了他們家，爺爺犧牲了，媽媽也不在了，爸爸也落下了一身的病痛。他們說過要照顧爸爸一輩子，還說要幫我們讀書。可是，這樣的承諾，輕輕鬆鬆地就變成了空頭支票。我可以不讀書，可我不能看著爸死啊，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說著說著，那少女大哭了起來：「我也是個有夢想的女孩子，我也希望能通過讀書改變我們家的命運。本來下個學期我就要去參加高考了的，我拚命地讀書，別人去玩的時候我自己留在教室里，連打飯都是一邊吃一邊看書做題的，為的就是能考個好成績，讀個好專業，能夠治好爸的病。可是現在，所有的夢想都泡湯了，上周回來以後，我就再也沒去過學校，我也不指望再去讀書了，天天在家裡照顧爸，好容易等你回來了，還盼著姐能夠分擔一點。可我發現自從你回來以後就變了，那個勤勞懂事乖巧的姐姐不見了，你總是一句話都不說，看著我們的眼神也變得很冷漠。你知道嗎？爸一直都在擔心你，他從來都沒有抱怨過你，還說結了婚又跑過家的女孩子要再出去就難了，還常勸我來安慰你。姐，你就去看看爸吧，哪怕就笑一笑他也會寬心很多的。」
那少女說了一大堆，但前前後後都是她自己的聲音，忽然聽見嘭的一聲，好像是什麼重物從高處跌落。石皓見林孝蘭她們沒有動靜，他自己先跑進了屋裡。
他跑到第一個亮起燈光的房間里，只見一個約莫五十歲上下的男子正趴在地上，身上的衣服雖然破舊，卻也沒有顯得臟臭。他雙腳無力地癱直，雙手平放，他的臉深深地埋入地里，看不出是怎麼樣的表情，但他脖子上血管脹得通紅，便知此時他一定是非常痛苦。石皓忙過去想要把他扶起來，但毫無意外的他的手再一次穿過了那無助的病人的身體。
這時候門口裡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有兩個女孩子從外面跑了進來。石皓一眼就看到了在後面被拉著過來的那個女孩子，正是這段時間裡讓他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的方妍馨。終於見到了日思夜想的人，石皓一下子愣住了，雙手不自然地擺放著，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然而方妍馨的眼瞳里並沒有他的映像，石皓不禁一陣心寒，而且從她目無一物的眼神他就知道，她不是那個溫柔善良的女生，那個殘害了林孝蘭一家的百年老女鬼仍佔據著她的身體。
「爸，你怎麼突然掉下來了。」另一個年紀稍小的女孩子忙鬆開方妍馨的手，把跌倒在地的病人扶起來。
病人的雙眼已經被淚花和絕望填滿了，他嗚咽著想要說句話，出口的卻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聲。扶著他的女孩忙輕輕拍著他的後背不停地安慰他。這時候石皓才注意到這個小女孩的模樣和方妍馨有幾分相似，只是身形更加瘦小，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看著讓人心疼。衣服很破舊，而且仔細看去好像以前方妍馨在學校里也經常穿過。
心裡一陣觸動，不知怎麼的，石皓腦海里開始回想起這幾年來和方妍馨相處的那些時光。印象中，凡是要交錢的班級集體活動，方妍馨從來都不參加。大一的時候去養老院慰問老人之前，劉潔還組織了一次野外燒烤，石皓莫名其妙地被選上了班裡的團書記不得不去，而且幾乎全班人都去了，就是沒有發現方妍馨的身影。同學們，特別是女同學，都在暗地裡說她太小氣了，石皓見不得一個女生被孤立，便悄悄地考了兩個玉米和一個雞腿抱起來，回到學校以後剛好在圖書館碰見她，便把她拉到旁邊的桃花里。他還記得當時的方妍馨還是一臉的莫名其妙，臉蛋上還染上了一抹紅霞。石皓把烤好的玉米和雞腿塞進她的手裡，說燒烤活動她沒來，這是班裡同學們決定要留給她的。豆大的淚水從方妍馨的臉頰滴落，她看著石皓說道：「謝謝你，石皓同學。」石皓忙紅著臉擺手說道：「你……你別誤會，我……我沒有別的意思……這……這是班委對同學的關心。對了，為什麼你不去參加班裡的集體活動呢？你什麼都不去，很容易會被同學們孤立的，要實在沒錢，可以班委說，我們會替你想辦法的。」
方妍馨搖了搖頭，笑道：「還是不用大家為我那麼麻煩了，班上的事情，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不過還是謝謝你，石皓同學，你是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