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絕不放過你

下午，方墨接到一個電話，是一個陌生的手機號碼。

他每周都要接待很多不認識的學生家長，但他不會告訴任何人自己的手機號碼，作為一個心理醫生，把工作上的事情帶入自身生活是一個禁忌，尤其是與病人做朋友是相當可怕的一件事。

他懷疑是楊姿怡，因為以她的能力，從李醫生那弄到自己的電話並不是什麼難事。

「喂，你好，楊小姐，有何貴幹？」

「你好，我不姓楊，我找方墨。」

是一個陌生的女聲。

「你找阿墨什麼事啊，他不在，手機在我手裡，你可以給我說？」

「方墨，我認識你的聲音，可你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電話里的人聲音一頓，一個字一個字冷冷地吐出，「我絕不放過你！」

方墨一愣，腦中嗡嗡一片震鳴，扣上電話，頭開始疼起來。

「咚！咚！咚！」

有人在用力敲玻璃。

他抬起頭，是一個體型苗條的女生，說女生是因為對方穿著一身淺色運動裝，身材嘛，馬馬虎虎，留著馬尾辮。她推門而入，手裡提著一袋子水果。

他搭眼一瞧，是蘋果，重量在六斤六兩左右。

女生走到桌子前，把頭靠近坐著的方墨，從她進門起，眼睛就一直瞪著方墨。

「真記不起來，我是誰嗎？」

說完，那女生指著脖子上的一道白色皺紋，聲音變得陰森起來，「我絕不放過你！」

方墨喘了口氣，竟然是她，原來是那天在江北路小學救的那個女老師，當時對方臉色煞白，憔悴，除了最後情緒激動讓自己有些印象，真沒記住具體長什麼樣，只記得她說過這句話。

女生站直身體，咳咳聲音，恭敬地自我介紹起來：「我叫溫晴，是江北路小學的英語老師，今天特意過來，對上次的事情表示感謝和歉意。」

溫晴平時說話的聲音可以說是聲如其名，溫柔得就像晴天里的微風，吹到人身上讓人覺著十分舒服。

她接著補充道：「我被那個人扣了將近一個小時，情緒早崩潰了，那人在我脖子上劃出鮮血的時候，我真以為自己活不長了，所以才該說出那樣的話……我知道是你救了我，你走後……我十分內疚……」

她的聲音越說越小。

方墨伸出手，做了一個暫停的動作。

「奧，我知道了。另外，我的電話和地址是段子銘告訴你的嗎？他真是個混球。」

「對，是段隊長告訴我的。」

「他真是個混球。」方墨轉轉筆，沒有再轉向溫情，邊整理手中資料，邊說道：「好了，你的感謝我收下了，你的蘋果我留下了，你可以走了，不送。」

不受歡迎，溫晴猶豫了再三，低低頭，只好選擇退出了MC心理諮詢中心。

幾分鐘，方墨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在旁邊的紙上為一個殘缺的正字塗上了最後的一筆，橫。

他抬起頭，玻璃外面那個穿淺色運動裝的女生已經來來回回，第五次返回門口，每次都在手指將要碰到玻璃門上的曲型把手的時候，收了回去，然後有些沮喪地再退回一邊，不知道又再思索什麼。

溫晴倚著玻璃牆，撅著嘴，手指一直繞啊，繞啊，繞著自己衣角。

「砰，砰，砰！」

背後傳來聲音，她嚇的猛然站直了身體，拉拉自己的衣服，右手捋過耳邊的頭髮，躬著腰低頭賠禮，好像做錯什麼事一樣。

隔著玻璃牆，方墨反而有些不適從，他抓抓後腦的頭髮，很少見到如此迷糊沒有自信的人。

這時，溫晴也注意到她這個早已的習慣動作的確有些不合時宜，只好咬咬牙齒，表情十分尷尬。她的兩頰迅速染上一片紅彤，最後用手擋在臉上，快步離開。

可沒走幾步，她撞在一個人的胸口上，對方比她高大概17CM。

那人穿著白大褂，目光凌厲地盯著自己，正是方墨。

方墨直接拍了下溫晴的頭，笑了：「就你這個狀態，還能給人當老師？」

溫晴目光閃爍，打掉了他的手掌，退後一步，小聲說：「慢慢習慣就好，我剛上崗，也不是一直犯錯誤。」

她低著頭想快點離去。

「咚！」

方墨把溫晴逼到牆邊，單手按在玻璃上，微微彎下腰，目光逼得方晴無處可逃。

「不許走。」

溫晴就像一隻受了驚的小兔子，抱起自己的雙手，眼睛楚楚可憐，問：「你要做……什麼？」

方墨低低頭，鼻尖幾乎貼在溫晴的額頭上，聲音很輕：「我拿著兩個蘋果，你覺著我能做什麼，溫老師？」

溫晴推開方墨，方墨把手裡撰著的蘋果擺到她的面前，一個青的，一個紅的。

她選了青的，卻發現對方沒有鬆手的意思，雖然眼前的男人只用兩根手指夾住了蘋果，但那個力氣彷彿是她無法逾越的。

溫晴皺起眉頭，古怪地看看方墨。方墨沒有說話，只是眯起眼睛，就逼得她迴避了目光。

「給！」方墨把紅蘋果塞到溫晴的手中，走進諮詢中心，玻璃門敞開著。

溫晴抱著蘋果，有些驚喜，跟了進去。

但，她又不確定門是留給自己的，追問道：「那個青的……」

方墨沒有回頭，邊徑直走向內廳，邊回道：「沒人愛吃青蘋果，選擇青蘋果的人都是笨蛋。顯然我不是，我要把它放到成熟了，再讓它發揮食物的價值。」

內廳的門也敞開著，溫晴跟了進去。

方墨轉過身，靠在那個黑布包裹著的箱體前，手抄入口袋，猛然來了一句：「你跟來做什麼？誰讓你進來的？」

溫晴退了半步，聲音小地像蚊子一樣：「我以為你一直在跟我說話，還給我留了門。」

方墨笑了笑：「留門，你就進來嗎？」

說完，他掀了掀自己胸前的白大褂，臉上帶著壞壞的表情，說：「那你覺著，這是什麼意思呢？」

溫晴臉上閃過一絲憤怒，沖了一句：「流氓。」

她剛說出口，又後悔了，站直了身體，拉拉自己的衣服，右手捋過耳邊的頭髮，下意識躬著腰低頭賠禮，好像又做錯了什麼事一樣。

方墨忍住笑意，問：「你到底是老師還是學生啊？要不要這麼搞笑？得，我也去吃個蘋果。」

說著，他走出內廳。

沒幾秒。

「啊！」

在大廳里選蘋果的方墨聽到了溫晴的尖叫聲，轉過頭，一個被咬了一口的紅蘋果從屋裡「咕嚕、咕嚕」滾了出來，而溫晴癱坐在地板上，雙手倒滑著地面往後移動。

柜子上的黑布被掀開一個角，一片紅光映在地板上，彷彿有東西在流動。

「血，血……」

溫晴抓住了背後的東西，竟然是方墨的褲腿，

方墨撿起紅蘋果放到她的嘴邊，說：「作為老師，浪費食物是可恥的。」

溫晴臉色很難看，好像有難以消化的東西，指著那個箱體，無法壓抑內心的激動，問道：「你，你……在裡面藏了什麼？」

方墨走到她的前面，手按在黑布上，臉色陰沉，聲音低沉：「外表溫柔或者說儒弱的你，擁有著比常人更高的好奇心與勇敢，往往會在最緊張的時刻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來。雖然從不考慮後果，但多虧了你的勇敢，那天救出了無辜的學生，也多虧了你的儒弱，那天情緒敗壞的劉念德並沒有做出過激的行為。」

「而今天，之前一個要強、聰慧、謹慎的人都沒敢繼續過問的東西，你卻敢去掀開，真是令人感嘆啊！哎呦，乾脆滿足你的好奇心。來，溫老師，捂住你的嘴，讓你見識一下另外一個世界。」

方墨掀開了黑布，溫晴瞳孔瞬間放大，房間里映滿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