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帶著耳機的女孩
方墨走過去，打了個響指，沒有引起女孩的注意。
女孩微微張著嘴，完全陶醉在自己的歌聲里。
歌聲融入風裡，絲絲縷縷，好像柳絮一樣飄進方墨的耳孔里，撩得他心裡痒痒的。
方墨甩甩頭，望了一眼左右的街道。寂靜無人的深夜裡，出現這樣一個唱歌的女孩未免太不尋常。
他蹲下身，砰砰女孩的肩膀，「醒醒，這裡不是休息的地方。」
女孩聳了下身子，雙腿換了一個姿勢，始終沒有睜開眼睛，重新蜷著身體哼起了歌。
方墨這才瞧得清楚，女孩下半身穿的是一件牛仔超短褲。耳邊發梢里還戴了一件白色的耳環……
不，不是耳環。
是耳機，女孩一直戴著耳機，邊聽音樂，邊哼唱。
周圍聞不到酒氣，沒有喝醉的跡象。
方墨決定喚醒她，伸手拔掉了女孩的一隻耳機，「醒醒了。」
女孩依舊沒有反應。
方墨又拔掉了女孩的另一隻耳機。
這次未等方墨開口，女孩直接睜開了眼睛，一雙清澈得宛如湖水的眼睛。
女孩對著方墨眨了眨眼睛。
方墨沉默了，從來沒有見過如此乾淨的一雙眼睛。乾淨得讓方墨一時忘記了要說什麼。
「大叔，你是什麼人？」
女孩扶著牆站了起來，拍拍衣服上的灰塵。一陣風吹過，她有些冷，拉著襯衫袖子聳起了肩膀。
大叔？
方墨一愣，轉向MC的玻璃牆，光影里的自己滿嘴鬍渣、頭髮略長，帶著一些風塵僕僕的氣息。他想了想，大概有半個月沒有刮鬍子，一個多月沒有理髮了。
方墨重新打量了一眼女孩，娃娃臉，稚嫩、秀氣，頂多是個學生。
「一個路人。」方墨笑了，大叔這個稱呼倒也蠻適合的，「夜深了，街上又冷又臟，早點回家吧。別在這裡唱歌。」
「唱歌？」女孩揪著衣服歪歪頭，好像沒有聽懂。
「我說別在外面玩了，早點回家去。」方墨對著女孩強調了一句。
「玩？」女孩看了看周圍，一臉恍惚的樣子。
方墨覺著女孩再故意跟他裝傻，猛嚴肅起來，「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我……」女孩嘴角微微一揚，露出了一絲似有似無的笑容，抓了抓自己的頭髮，「我記不清楚了。」
「回家吧。前邊路口左側那有幾家酒店，可以打到正規的計程車。」說完，方墨又搖搖頭，轉身離開。
走了幾步，身後一點動靜都沒有，方墨再次回過頭，「想什麼呢，小丫頭，還不走？」
「我……沒有……」女孩沉下頭。
方墨嘆了口氣，從口袋裡掏出了些零錢，遞給女孩。
女孩沒有去接，緊抿著雙唇，抱起胳膊，晃了晃腳丫。
原來是說，沒有鞋。
「你的鞋呢？」方墨皺著眉頭，隨即問道。
女孩退後一步，神色一晃，似乎想到了什麼，咬了下嘴唇，把頭沉得更低了。
方墨苦笑了一聲，敲敲了旁邊的玻璃牆，「真是拿你個小丫頭沒有辦法，這家是我的店。我給你找雙拖鞋去。」
方墨轉過身，剛要起步，身後傳來一聲動靜。
「咣！」
女孩直接跳到方墨的背上，攬住了方墨的頸部。
「下來！」方墨一把扼住了女孩，女孩的手腕很涼，很軟，軟得讓方墨剛使上勁，又鬆開了手。
方墨忽緊張起來，覺著女孩的舉動太過反常。深夜一個人、唱歌、不穿鞋子……最重要的是竟然出現在MC的外面。
方墨聲音一冷，「你到底什麼人？」
「呃？我是……」女孩一驚，「那大叔還沒有告訴我，大叔是什麼人呢？」
「你先下來，下來我就告訴你。」方墨試圖掰開女孩的手指，又不知道如何用力。
女孩雙腳一提，從後面勒住方墨的腰，抱得更緊了，「我不下來了，因為我知道大叔是什麼人。」
方墨目光一頓，提高了警覺，另一隻手下意識摸到了女孩的腳腕。他多年不與外界交際，朋友屈指可數，印象里認識他、他不認識的人都沒有善意。
女孩靠在方墨的肩膀上，發梢劃過方墨的脖頸，吹了一口氣，「大叔是個好人。」
好人？
方墨完全不明白女孩說的意思，深吸了一口氣，「我怎麼是個好人。」
「提醒我快點回家，還給我坐車錢的人一定壞不到哪去。別抓我的腳了，大叔你把撓癢了。」說著說著女孩笑了起來。
方墨鬆開了手，沉下聲音，「我有可能是個騙子。你知道在夜裡，一個女孩跳到一個男人的身上有多危險嗎？」
「你不是騙子，你是個醫生，你姓方。」
女孩話未說完，方墨突然椅向牆壁，手按在女孩的脖頸下，將女孩壓在了牆上。
「你究竟是誰？怎麼知道我的？來這裡有什麼企圖？」方墨一連問出三個問題。
「咳咳……」女孩有些喘不過氣，一手打著下方墨的肩膀，一手指向頭頂。
方墨則加緊了力道，「回答問題，別轉移視線。」
女孩臉色憋得通紅，沒幾秒，劇烈掙扎了起來，眼睛里擠出一片濕潤。方墨這才鬆開手。
女孩大口喘了幾口氣，手掌仍然不斷打在方墨的背上。
「好了，說，怎麼知道我的。」方墨再次問道。
女孩猛瞪了一眼方墨，又指向方墨的頭頂。
方墨餘光一瞥，注意到頭頂的LED燈箱上寫著MagicCube心理諮詢中心，方醫生電話：XXXXXXX。
方墨有些尷尬，情況好像搞錯了，對方只是一個機靈的小女孩而已。
「你走吧，我認錯人了。離我遠點，快回家去。我可不是什麼好人。」方墨試圖將女孩順著牆面放下，但女孩又一次抱住了方墨的脖頸。
「我沒有……」女孩欲言又止。
「沒有鞋，那怎麼來的就應該可以怎麼回去。」方墨冷冷地說。
「我沒有家，沒地方回。」女孩抱緊了方墨的脖頸。
方墨拗不過女孩，「那我背你到警局。」
「好啊。」女孩的聲音很倔強，「最近的派出所離這裡好幾個路口呢。如果你能背我過去，我就下來。」
方墨轉頭，瞥了一眼女孩，女孩撅著嘴昂著頭，不知是調皮還是理直氣壯。
方墨喉嚨蠕動了幾下，半天沒有想到該如何應對這個女孩，「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想……」女孩聲音變得很小，像蚊子哼哼一樣，「我很冷，有點不舒服。想上大叔的店裡休息一下。就一會兒，一會兒我就離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