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綠禾快餐店
蔡小雅的出現猶如驚鴻一瞥，來的突然，消失的同樣讓人摸不著頭腦。
方墨曾一度以為蔡小雅留下耳機后還會返回MC大廳，但一個多星期的時間過去了，始終沒有再見到蔡小雅。
後來，每當看到抽屜里的耳機時，方墨總會想起這個唱著啦啦歌的白衣女孩。不僅如此，回顧與蔡小雅的相遇，方墨心中充滿了疑問。在橋頂的時候，蔡小雅有沒有見過那個消失不見的女警察？為什麼蔡小雅的潛意識世界與他的潛意識世界相通？
還有，最重要的，最讓方墨感到意外和不安的，竟然是沒有收到觀察者的檔案袋。一直以來如影隨形的觀察者，這次卻消失了，沒有留下檔案袋。過去收到檔案袋讓方墨喘不過氣，現在沒有收到檔案袋卻讓方墨更覺著后怕。
會不會因為蔡小雅的事情太過簡單，簡單到觀察者難以下手？
每次方墨想到這裡，都在心中以各種借口勸自己放下心來。似乎這一個借口是最合理的。
但方墨知道越是簡單，觀察者越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雖然一直不知道觀察者是誰，要做什麼，甚至連觀察者傳遞給的東西，方墨一件也看不懂。
可方墨知道，如果這次沒有收到檔案袋，才代表著一定會有一件大事情發生。
正如一個一直保持奇怪習慣的病人，如果這個病人忽然哪天放棄了這個習慣。那只有一個可能，這個病人的病情發生了病變。如果這是一個精神病人的話，事情將變的很糟糕。恐怕這個病人會做出十分反常的事情，或者說，會做出反人類的事情。
不過這些都是猜測，方墨心裡有了另外一個決定。
不如放棄？
既然第二秩序和觀察者一直是在潛意識世界里與自己產生牽連，那麼如果不再進入潛意識世界呢，放棄自己的能力呢？
在他們還沒有侵入現實生活之前，提前退出這場角逐，不再追究那麼多為什麼。
方墨思考了很久，是時候放下了。永遠的放下，永遠的放棄能力，放棄MC，放棄心理醫生的身份。或者，可以從事另外一個工作，換一個城市，換一種生活。
「咚！咚！」
方墨醒過神，玻璃窗外看見了最熟悉的笑容。
安靜拉著行李箱走進綠禾快餐店，坐在靠近窗戶的第三個位置，坐在方墨的對面。
安靜不喜歡去MC，這裡是方墨與安靜一直見面的地方。
方墨未等安靜坐下，直接抓住了安靜的手。深深抱住安靜后，方墨才鬆了一口氣。
熟悉的溫度，熟悉的茉莉花香水味，這才是他最想把握的東西。
「怎麼了，才一個多月沒有見面，你……」
話未說完，方墨吻住了安靜。
「我好高興……」
半響，方墨摟著安靜坐下后，吐出幾個字。
「鬆開一點，這裡是茶餐廳。有小朋友的在。」安靜有些不適應。
方墨摟得更緊，「那就讓小朋友學著點，以免長大后錯過很多事情。」
方墨貼在安靜的耳邊，認真地說：「我這次真的想通了。」
「知道你想通了，所以我在學校請了假就趕過來了。飛機上，我還在想大學畢業后你每過一段時間都會想通一次。這次……」
「這次我是真的想通了，我決定放棄MC，不再玩研究什麼心理遊戲了。靜，你知道嗎，我已經打算好了，回上海。你上學，我找工作，找一份新的工作。關於新的工作……」方墨越說語速越快，好像心裡憋了很多話，要一口氣說完似的。
「好了，好了，看你喘的，我知道了。的確在飛機上，我還在擔心。你每次都說想通了，可最後還是會被一些書籍啊、故事啊所吸引。」
「但我這次真的是……」
「我知道，剛才在窗外看見你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心中的那個方墨回來了。」
安靜的手搭在方墨的衣領上。
借著玻璃窗的反影，方墨看清楚了自己的模樣。雖然早上起床的時候，方墨就將那件穿了很多年的白色大褂整整齊齊疊好，鎖在衣櫃里。
但至從出門到現在，方墨都很忌諱在一些可以反光物件里看到自己脫下衣服的模樣。
雖然已經決定好改變，但一時還很難融入生活，很難面對。
方墨笑了。鏡子里的自己穿著襯衫，看著好舒服。脫下那件白色的衣服，不在時刻注意口袋裡的魔方，好輕鬆。
「我也感覺到了，現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我。」
「不過，墨，回上海的話。有些事情還是要去面對。比如……」
安靜欲言又止。
方墨神色一沉，「我知道，你說的是大學的事情。大學的那幾年，我在你、在絕大部分人不知道的情況下，幫警察做了很多事情。」
「還有……」
「還有我私下接觸到了很多精神病人。」
「還有。」
「還有，就是子陽的事情。」
方墨長嘆一聲，仰在椅子上。
安靜依偎在方墨的肩膀上，輕聲道：「都是我不好。」
「不，關於子陽的事情，我也想通了。只是你知道的，子陽的死我內疚了太長時間。即使現在整理好了，我也很難開口。子陽的事情已經過去三年了，子陽沒有走完的路畢竟是子陽的路，不是我的路。而且我想子陽如果在的話，一定也希望以我可以重新開始新的生活，而不是這樣下去。」
「可你現在想要什麼樣的生活呢？」
「現在？」
方墨望向窗外，對著暖暖的陽光，閉上了眼睛，「我不想再接受任何一個病人了，我的世界中不想再出現任何一個病人了。如果非要有什麼的話。」
方墨睜開眼睛，抓緊了安靜來的手，「只想有你。」
安靜一笑，「你每次都很會借題發揮。」
「不，這次不一樣。我今天就會關了MC，已經和房東說好了。明後天交房。對了，你下了飛機就趕來見我，一定累了吧。吃點東西，我一會送你回家吧。」
「不用，我想去另一個地方看看。」
「哪裡？聽你的語氣，好神秘的地方。」
「對我來說的確有些神秘，MagicCube。過去，我一直不喜歡你待在MC，現在你打算關閉它了，我還沒有進去看一眼，有些遺憾。」
「真要去，那就去啊，如果你喜歡。過幾天那個地方就沒有了。」
走出綠禾快餐店，方墨拉著安靜的行李箱，忽覺著有些重。
轉過頭，方墨掃過綠禾快餐店的門面，招牌上綠色麥穗的標誌在陽光下格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