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此案具結
第250章此案具結
「這就是你全部的殺人,藏屍經過?」
等到滿彭澤敘述完畢,整個大堂都一片寂靜無聲,就連滿大松和郝秀玲夫婦都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和滿彭澤的殘忍手段里,無法自拔。
江瞳手中的驚堂木幾次舉起來,又放下去,他看著堂下瑟瑟發抖的滿彭澤,覺得很是奇怪,在這個男人身上,他看到了奇怪的人性。
一方面,懼於父親的面子,他在人前唯唯諾諾,忠厚老實,一方面,心理扭曲得不到釋放的他,在無人的時候,又肆無忌憚的釋放著自己的罪行,甚至心細如髮到在殺了人,還能冷靜的打掃殺人現場。
那份心性,讓江瞳嘆為觀止。也許這就是兇手懦弱虛偽的兩面,極端脆弱敏感,又極端殘忍暴力。
大堂外的百姓,紛紛指責滿彭澤,是禽獸,是畜生,而那個站在人群中央的老頭,滿公,則是默默的佝僂了下來,他滿是皺紋的臉上,寫盡了不可思議。
三月十七那日,自己兒子回來的時候,一身狼狽,滾著泥土,他猶記得,自己一邊用拐杖敲著自己的兒子,一邊叱罵道:「你這又是被那個娼姐挖的,讓人家攆回來了?」
而那個時候,自己的兒子還一邊抱頭鼠竄,一邊辯解道:「爹,真的是摔進坭坑裡了,你看,這倆胳膊上全是。」
滿公看著衣服上的泥水和血漬,又有些不忍心,兒子胳膊上的傷口,還是自己親自處理的,他找了家裡白色的緞布,用熱水煮了,擰乾了裹上的。
晚上,滿大松和郝秀玲滿村子打聽,尋找自己家的閨女,自己還指揮著兒子一起出去尋找,甚至,就連臨村的尤開康,都被找到,可就是沒有人懷疑到那個外表憨厚的滿彭澤身上。
彼時,滿公還站在村口的老槐樹下,感慨著滿大松家的閨女不檢點,還沒出嫁呢,就宿夜不歸,這以後出嫁了,讓人家婆家怎麼看她喲,哪像自己家兒媳,有自己壓著,一點都不敢胡來。
而此刻,滿公看著大堂上,跪著痛苦求饒的兒子,他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而後,重重的向後栽去。
「哎呀,這有人摔倒了,縣老爺,快出來看看啊!」
「哎喲,這麼大歲數了,怎麼還出來溜達呢,誰是老漢的親戚啊?這麼沒心沒肺呢?」
大堂里,江瞳抬頭看了一眼紛亂的大堂外,他早已經留意到門外的騷亂,但此刻,他根本顧不得理會,只是用手揮了揮,示意曹真去處理此事,曹真點了兩個胥吏,將圍觀的眾人驅散,看到暈倒之人的時候,也是慌了手腳,急忙指揮兩個人將滿公從地上攙扶起來。
「快,掐掐人中,再來一個人,趕緊去請個郎中。」
案情審理,到了此刻,已經進了尾聲,只是還有一個問題,江瞳一直沒有搞明白,他奇怪的問道:「既然做了案,那麼為什麼不逃走呢?」
滿彭澤怯懦的回答道:「沒錢,我爹也不讓。」
聽到這裡,江瞳有些被氣笑了,他扭頭看了一眼身旁的書吏老薑,老薑點了點頭,而後起身,擱下筆,吹了吹墨跡,拿到了滿彭澤的面前,冷冷地說道:「看看,沒什麼問題就簽了吧!」
滿彭澤不識字,待書吏老薑念過一遍之後,他默默地點了點頭,而後沾了沾印泥,畫了押。
「大人,此案可以宣告具結了。」老薑微微拱手,將筆錄遞給了江瞳,江瞳拾起來,檢查了一下,確認沒有問題之後,又還給老薑登記造冊,等著一起發往州府複核。
凡大辟之案,皆是需要州府,首府複核的,不過此案案情明朗,證據確鑿,人證物證俱在,整個時間線沒有出入,即便遞交上去,也不會被翻案的。
「啪!」江瞳手中的驚堂木終於落下,他陰沉著臉,沉聲道:「此案具結,嫌犯滿彭澤押入死牢,秋後問斬,退堂吧!」
這一聲驚堂木,如同一道驚雷,將滿大松兩口子從悲痛之中震醒,郝秀玲突然捶胸頓足地從地上撲起來,她哭嚎著:「滿彭澤,你個混蛋,你就算想佔便宜,為啥要了俺閨女的命啊你!」
兩旁的衙役反應及時,急忙用水火棍將郝秀玲架開,滿彭澤有些愧疚的縮了縮腦袋,他不敢面對郝秀玲失去靈魂的雙眸,只是訥訥地道:「做出這樣的事,我對不起,郝姐。」
滿大松雙掌緊緊的攥成拳頭,指節發白,只不過兩旁的衙役一臉緊張的看著他,手中的水火棍蠢蠢欲動,只要滿大松有什麼異動,就立刻招呼上,可是直到滿彭澤被押下去離開大堂,滿大松都跪在地上,只是雙拳緊攥,沒有任何反應。
只是,當衙役示意滿大松可以離開的時候,滿大松站起身,衙役們才發現,滿大松方才手心死命的內摳,都摳出了血。
一條人命,兩個家庭分崩離析,事後,江瞳從幾個胥吏嘴裡聽說,滿公連三天都沒有挺住,一輩子要強的他,這一次一病不起,就在滿彭澤入獄的三天後,直接撒手人寰,至於芬娘,夫婦二人本就沒有什麼感情,老人還在床上躺著的時候,芬娘就收拾了大包小裹,回了娘家。
至於滿大松一家,在衙門得到授意之後,終於將女兒的屍體從義莊里領回了家,這一次,滿大松跪在女兒的靈堂前,整整守了三天三夜,水米未進。
等到蘭蘭出殯的時候,江瞳還去上了柱香,點了一些紙鉑。
回去的路上,聶思思看著憂鬱不言的江瞳,忽然開口道:「其實,滿大松也是挺可憐的,好不容易家中光景有了起色,半輩子兜兜轉轉,眼看好日子就要來臨,就被滿彭澤這個混蛋給生生毀了。」
江瞳沉默半晌,卻道:「其實沒什麼可憐的,滿大松一輩子要強,滿公也一輩子要強,滿大松為了要強,忽略了女兒的情感,以至於和女兒越走越遠,滿公為了要強,忽略了兒子的變化,這場兇殺案的本質,其實都是人骨子裡的那點自尊心作祟罷了。」
聶思思聽完之後,沉吟良久,直到轎子遠離了滿家村,才回過神來匆匆追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