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第186章
第一章以賭證佛
雷聲滾滾,一道道閃電像一條條火龍切割著如墨的夜色。
手機沒電了,淳于飛獨自穿行在似乎無人的村落。
一路東行走了百十里路,好不容易路過一個村落。明明有煙火氣,他連續敲了幾家門卻無人回應。
或許他們都睡了,或許這裡發生過什麼……
淳于飛不敢多想,身後拖動拉杆箱的骨碌聲與雷共鳴。
兩側一間間院落模糊的輪廓,倒像是一座座墳塚。
忽然間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
「郎君你在哪裡啊,人家找你找的好苦~」
這聲音拉著長腔綿渺幽怨,似遠在雲端又近在耳邊,又似夢中誰人不真切的嚶嚀。
「難道……有鬼?!」淳于飛駐足,雷電也消失不聞。
整個世界安靜了,只有他自己的心跳聲。
他右手顫抖著從西服口袋掏出一張黃紙,這是路遇一個熱心腸的道士送給他的辟邪符,並告誡他有人的地方才有鬼。
「郎君,你在哪兒啊~」
飄忽詭異的聲音幽幽傳來,似乎來自很遠的地方,又似乎就在身後。
淳于飛緩緩轉身,還是無盡的夜色。
他鬆了口氣又轉過身來,恰好一道閃電劈下。
眼前咫尺處赫然有一張蒼白如紙的女人面孔,長發無風飄動。
確切的說只有一張臉,脖子以下似乎與夜色融為一體。
雙目無瞳雙唇猩紅面無表情,卻嬌滴滴的開口:
「郎君原來你在這裡,人家找的你好苦啊。」
又忽得露出尖牙利齒,如野獸嘶吼:
「終於找到你了,淳于飛你絕對到不了靈山,拿命來!」
淳于飛已經嚇傻了,反應過來「媽呀」一聲驚叫。
他抬手將黃符糊在女人臉上,轉身撒腿就跑,拉杆箱也不要了。
黃符立時冒出一股白煙,砰的一聲將鬼頭震退數丈之遠,骨碌碌落地。
鬼頭在地上左搖右擺,嘴裡發出如野獸的喘息聲,似乎在掙扎。
黃符依舊貼在鬼臉上,又砰的一聲燃起一片火花,黃符很快燒盡,鬼頭卻也成了一個火球。
它忽得躍起,像一顆流星朝淳于飛追去,還發出聲聲鬼哭狼嚎。
身後的火光越來越亮,已經嗅到火燒腐肉的腥臭味。
「淳于飛拿命來!」
鬼頭似乎火燒不盡,已經快貼到了淳于飛的後腦勺。
淳于飛跑的大汗淋漓,將所剩的黃符都拿了出來,反手恰好拍在鬼頭上。
砰砰砰幾聲,鬼頭不知被震退多遠,一時沒了聲息。
慌不擇門,淳于飛又一連敲了幾家,終於有人開了門。
「快進來快進來!」一個六十多歲的老者催促著將他讓進屋內。
燭光搖曳,驚魂未定的淳于飛還有些恍惚。
「這位公子一定不是本地人吧,從哪裡來?」老者問道。
「在下淳于飛,從西土大唐而來,去往靈山拜佛求經。因貪趕路程錯過了宿頭,勞煩借宿一晚。」淳于飛強自鎮定道。
他二十多歲年紀,西裝革履,一頭略有凌亂的三七分,眉清目朗帥的一匹。
老者仔細打量一番,顯然看不懂他的裝束,卻也讚許道:
「好姓,好名,大唐的人物,果然儀錶不凡。」
「老伯謬讚。」
「淳于公子請坐。」
「多謝,敢問老伯高姓?」
「免姓陳。」
「陳老伯,多有打擾。」
「哪裡哪裡。」
二人分賓主落座,寒暄幾句。
老陳忽得凝眉道:
「適才聽你說要去靈山拜佛求經,一定是個出家人,怎的一無剃度二無僧袍?難道老朽要稱呼你為長老?」
淳于飛微微一笑:
「在下乃佛門俗家弟子,正所謂心中有佛所見皆佛,佛雲心誠則靈,也就不必講究皮相儀容。」
老者緩緩點頭:
「既然你不講究,老朽也不講究了,還是稱呼你為公子吧。」
淳于飛欣然一笑,他本來就不想做什麼出家人,舉手投足也是效仿江湖遊俠,拱手道:
「陳老伯自便。」
「淳于公子一路辛苦,翠兒上茶。」
老者話音剛落,便見一姑娘提著茶壺從裡屋走來。
翠兒十六七歲年紀,柳眉杏目瑤鼻玉口,妥妥的小家碧玉。
她沖淳于飛含羞一笑,當真嫵媚動人。
為二人斟滿茶水,翠兒略一欠身便轉身離去,留下一縷幽香。
淳于飛怦然心動,一路東行走了百十里路,終於見到一個養眼的美女。
「淳于公子請用茶。」老陳道。
「多謝。」
淳于飛確實渴了,卻也忍著抿了一口。
二人閑聊幾句,那老陳眉宇間隱有愁容。
淳于飛又想到剛才差點喪命鬼手,不禁問道:
「陳老伯,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老陳嘆了口氣,將事情緣由一一道來。
這裡是陳家村,本來相安無事。
可就在一年前,村后的太陰山上突然來了一個黑面鬼王,能吞雲吐霧呼風喚雨,手下還養著很多小鬼。
鬼王哪有人性,一來就抓走了百十號年輕男女,到現在都生死不明。后又讓村裡每個月進獻一名未出閣的女子與他「度陰」,不然就要屠村。村民懼怕鬼王,不得不忍痛割愛。究竟如何「度陰」,就不得而知了。
而鬼王手下那幫小鬼也時常出來害人,也有人偷偷請來會法術的和尚道士來捉鬼,可他們全然不是鬼王的對手,也都做了鬼。
上個月又來了一個雲遊的高僧,聽聞此事後先給每家每戶做了法陣,讓那些只能夜遊的小鬼不能進門害人。
而鬼王神通廣大,還能在白天作惡,也幸好他不輕易下山。
那高僧布好法陣便去了太陰上,卻至今未歸,八成也是遭了鬼王的毒手……
老陳悲憤不已,末了又老淚縱橫:
「實不相瞞,下個月便輪到了老朽的孫女「度陰」,後天便是初一。這法陣只可躲的一時,若那鬼王親自下山,怕是攔不住他……」
淳于飛聽得心驚膽戰,強自鎮定安慰了幾句。
老陳不停唉嘆,忽得老眼一亮道:
「靈山路途遙遠,多有豺狼虎豹妖魔鬼怪害人。淳于公子敢一人獨行,一定是個得道高人,懇請淳于公子施法除魔,救我陳家村!」
「這……」淳于飛面露難色。
其實,他是個倒霉的穿越者。
本來生活在現代化的大都市,是一家大公司的業務精英,出差回來剛到家門口慘遭雷劈,連人帶物一塊穿越,在原來的世界死無全屍。
一個多月前穿越到大唐,可大唐再怎麼繁榮盛世,也比不上「生前」的花花世界。
曾經是講究儀容儀錶的業務員,古人的長袍又穿的很不習慣。好在行李箱中現代化用品暫時夠用,他便還是一副「生前」的裝束,只是頭髮長了一些。
好不容易適應了古人的生活,又慘被無天佛祖選中做了取經人。
據無天所說,他和如來設了一個賭局,誰的人先到靈山取到大乘真經誰就是勝者。前提是誰都不能給予取經人任何幫助,要他們憑一己之力到達靈山。
勝者為真佛執掌靈山,敗者隱世再不復出,並由道祖太上老君作為見證。
因為大唐乃天地中央之國,東西各距靈山十萬八千里,便就從大唐選人。
如來向西走,無天朝東去。
而無天之所以選擇打扮光鮮怪異的淳于飛,竟然是因為他來歷不明,如此讓如來也查不出他的底細。
淳于飛不願意做取經人,都說了自己是穿越者。
可無天佛祖聽不懂,堅持自己選對了人,強行收他為徒。
並在淳于飛身上布下「噬血咒」,一旦發現他對取經有了二心,便承受萬箭穿心之痛,而百日不死。
無天又自恃光明磊落,不給淳于飛傳授任何神通。且非要等到如來的人上路后,他的徒弟才能上路。
但當他得知如來選中的取經人唐僧,就是如來曾經的二弟子金蟬子轉世。
無天大罵如來狡詐,一怒之下施法將徒弟送出大唐境外。又送上一本混元大法秘籍,卻也只簡單講解幾句,便就打發徒弟上路了。
臨行還告誡要想盡一切辦法先到靈山,若讓唐僧得逞,也要承受百日穿心之痛。
無天看起來剛愎自用,脾氣很不好,有些事淳于飛也沒敢多問。
如此,苦逼的穿越者踏上了取經之路。
淳于飛知道無天是個大反派,也意識到自己可能穿越到了西遊之中,但若跟印象中的西遊記一樣的話,那麼鐵定是唐僧他們先到了靈山,自己橫豎都是死。
就算是自己先到靈山,那大乘真經本就是如來所創,他能痛痛快快交出來嗎?
但如果是個不一樣的西遊呢?事在人為,人定勝天!
有這個念頭慰藉,淳于飛咬牙走一步算一步。
沒有厲害的金手指,那本混元大法他暫時也看不懂。不過他隨身帶來的手機雖然不能接打電話上網,卻多了一個神奇的功能,能收到唐僧一行的信息。
「唐僧已到法門寺。」
「又至河州衛。」
「唐僧已到雙叉嶺。」
……
如此,也勉強算是穿越福利吧。好在還帶著兩個太陽能大容量充電寶,手機不至於斷電。
可這樣的福利也另他漸行漸驚,唐僧所行路線,跟印象中的西遊一模一樣……
取經路上的摩天崖,天魔教總壇。並非像外界傳言的魔氣森森,反而雲霧繚繞仙氣飄飄。
摩天崖,顧名思義,高聳入雲。魔天教總壇依摩天崖鑿壁而建,鱗次枇節雄偉險奇。
魔天閣矗立山巔,雄峙天下俯瞰眾生。魔天閣作為天魔教的權力核心,尋常教眾自然沒有資格登臨。因此,與山下喧囂的總壇相比,反而顯得清冷。
魔天閣聽海樓中正有兩男一女對坐而飲,主位是一面目粗獷身著黑袍的中年男子。次位是一俊悄白髮紫衣書生與一身紅裝的絕色紅顏。
三人小酌,美人顧盼間風情萬種,時不時偷瞄一眼侃侃而談的書生。
只見粗獷男子豪飲一杯,說道:「如今我天魔教如日中天,莽荒九州已下七州。依二弟看,一統天下還需多少時日?」
書生沉吟片刻,而後緩緩伸出一根手指頭。
「十年?」粗獷男子虎目一瞪,又道:「我看一年足矣。」
白衣書生淡然一笑,又斟上一杯小酌起來。
此時紅裝女子巧笑一聲說道:「大哥,有長青相助,恐怕勿需一年,大哥便能立下不世功勛。如今我天魔教對正道已成圍剿之勢,攻克齊州,不過是彈指之間。」
說完對書生又道:「長青,你說對不對?」
粗獷男子正是天魔教現任教主任平生,號稱萬年來魔道第一奇才。天生魔胎,從練氣到天元,橫跨修真七大天塹,僅僅用了五十年。自登上教主寶座以來,三年一統天下邪教,又七年連下六州,形成了如今對正道的包圍之勢。
書生執杯來到聽海樓邊倚欄遠眺,半說道:「我是說一百年,或者說……」頓了頓,又道:「一輩子。」
書生說的「一輩子」,自然不是凡人的一輩子,而是修士的一輩子。像任平生這種修士,若不被人殺死,一輩子便是永遠。
任平生愣了愣神,驚訝道:「一百年?一輩子?這像是我二弟說的話么?這像是銀狐李長青說的話么?」言罷又對女子說道:「清瑤,你瞧瞧,這還有沒有一點副教主風範?」
任清瑤巧笑道:「若論風範,大哥雖是一言九鼎,然而長青卻是能止小兒夜哭的人物。」
任平生聽罷佯裝嘆息道:「果然女大不中留啊。」
李長青眼見二人不以為意,又道:「正邪相爭綿延萬年互有勝負,不是東風壓倒西風,便是西風壓倒東風,何曾有過哪方徹底覆滅另一方?」
「哈哈……」任平生朗笑道:「那是因為萬年不出任平生,萬年不出李長青。」
李長青心道:任平生雖然天縱奇才,然而恃才傲物狂妄自大,天魔教極盛之時,便是覆滅之日。
任平生見李長青沉默不語,又道:「如今我天魔教士氣如虹,正是一舉殲滅正道的絕佳時機,二弟可有一戰定乾坤之策。」苦,他懂。
路道不平,豺狼虎豹,邪魔怪妖……但總比萬箭穿心好受多了。
幸好這百十里路一馬平川,沒遇到什麼危險。業務員本來臉皮就厚,化緣也是另一番苦趣。
穿越西遊以賭證佛,淳于飛認為這是開玩笑,但這一切已真真切切發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