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愛情與謊言
第六章愛情與謊言
早飯是長生送來的,他在蘇唯面前比較自在,一直在房間里陪他聊天,又說今天會去醫院,沈玉書答應了帶他看大夫。
蘇唯問起沈玉書,長生說:「沈大哥在幫你燒水呢,他人很好的,就是有時候嚴肅了點。」
豈止是嚴肅一點而已,簡直就是不正常,正常人不會對一具屍體抱有極大的興趣吧,蘇唯覺得自己這次真是看走眼了,他怎麼會認為沈玉書是拆白黨呢。
「長生,回頭你幫我個忙好嗎,我也想去醫院。」
「啊,你的傷寒還沒好啊?」
「有一點,」蘇唯故意咳嗽了兩聲,說:「不過最主要的是跟著沈玉書到處逛逛,你知道我第一次來上海,啥都不知道。」
「可是去醫院逛啊……」
長生明顯的不信,蘇唯覺得這孩子除了記不清以前的事以外,腦子靈光得很,只好實話實說:「其實我是想粘著他,我在上海舉目無親,多個朋友多條路嘛,跟沈玉書混熟了,我也安心。」
「我懂的,我跟著沈大哥,現在也很安心。」
「那到時你幫我說說話,回頭我請你的小寵物吃瓜子。」
趁著沈玉書不在,蘇唯和長生達成了協議,他吃完飯,又咬牙喝了那可怕的葯,剛好水也燒開了,沈玉書把他帶到放浴桶的房間,一進門蘇唯就聞到了濃濃的草藥香氣。
沈玉書解釋說:「看你體質很虛,我在水裡加了增補氣血的葯。」
蘇唯探頭往浴桶里看了看,有點擔心他的全部家當是否夠付葯錢和衣服錢的。
沈玉書把事情都交代完了,卻沒有離開的意思,蘇唯問:「你要不要出去?」
「你不用在意,我不是看你,我是要確認用藥劑量是否適當,畢竟我也是第一次調製,如果你覺得不舒服的話,隨時跟我說。」
蘇唯想起以前他去醫院偷……啊不,是接了活去拿某個東西時,看到那裡的醫生養了不少用來做實驗的小白鼠,而他現在大概就是那隻小白鼠。
他不想被人看到脖子上的懷錶,然而沈玉書注視最久的恰恰就是那隻懷錶。
「你戴錶的方式挺與眾不同的。」
「因為我這個人本身就很與眾不同啊。」
蘇唯大言不慚地說,他脫了衣服,把懷錶摘下來,放在衣服上,又順手擼下系頭髮的紅繩。
沈玉書的目光隨著蘇唯的動作落到懷錶上,蘇唯看到了,道:「你救了我一命,本來送你一塊表不算什麼,不過這塊懷錶對我很重要,恕我無法贈送。」
「我對贓物沒興趣,我只是覺得這表有些眼熟。」
蘇唯的耳朵豎了起來,聽了這話,他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從木桶里探出身,連聲問:「你見過這表?是在哪裡見到的?表的主人在哪兒呢?」
沈玉書的臉上泛起疑惑,蘇唯發覺自己的失態,呵呵笑道:「我的意思是我就喜歡這類的懷錶,如果你有渠道,能不能告訴我?」
「也許是我看錯了,我去給你拿換洗的衣服。」
沈玉書似乎不想多提,說完就匆匆出去了。
蘇唯趴在桶沿上,泡著熱熱的葯浴,心裡越發覺得這次的線沒跟錯,沈玉書長的和墓室人俑相似,又說懷錶眼熟,而且他又是從京城來的,說不定與前清皇宮有什麼淵源呢,至少跟著他,也距離皇陵的秘密更近了一步。
在沒有任何線索的時候,沈玉書的出現就如同救命稻草,所以他無論如何都要纏著對方,把秘密套出來。
不一會兒,沈玉書回來了,他把衣服放在旁邊,要離開,蘇唯叫住了他。
「你臉色不太好,不會是被我傳染了吧?首先聲明,我不是肺癆。」
「我是大夫,你是發燒還是肺癆我還分得清。」
沈玉書揉揉太陽穴,他今天的精神是不太好,不過與蘇唯無關,而是昨晚和長生擠在一張床上,半夜又被小松鼠鬧騰,導致睡眠不足。
所以他要儘快把小偷趕走才行,否則長此以往,他一定會神經衰弱的。
他說:「我有事要出門,你洗完澡就自行離開好了。」
「等等等!」
蘇唯聽長生說過了,猜想他是要帶長生去醫院,急忙叫住,沈玉書出門不帶他沒關係,關鍵是要找借口賴上,為今後的計劃鋪路。
「我說,你就這麼走了,不怕我偷你家的東西?」
「我表弟在巡捕房做事的,你不怕這輩子都呆在大牢里,就儘管偷偷看。」
沈玉書冷冷道,蘇唯沖他堆起笑臉。
「開個玩笑嘛,幹嗎這麼認真?我的意思是你等等我,我還得還你的葯錢什麼的。」
「那個以後再說。」
沈玉書抬腿要走,蘇唯又叫住他。
「可是我現在就想和你說清楚,我這個人最不喜歡的就是欠人情債,我馬上就好了,你再等等。」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正說著,外面傳來長生緊張的叫聲。
「沈大哥!沈大哥!」
沈玉書不知出了什麼事,正要出去查看,房門先被撞開了,一隻毛茸茸的小東西從外面衝進來,正是花生。
它跑進來后,看到蘇唯,又轉頭沖外面叫,就聽腳步聲響,謝文芳走了進來,奇怪地問:「怎麼這時候洗澡?」
「呃……我……」
沒想到小姨會這麼快回來,沈玉書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借口,所以他首先做的就是站到謝文芳面前擋住她的視線,誰知花生一溜煙躥去木桶上,再沿著木桶邊沿快跑,還吱吱大叫,成功地將謝文芳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看到木桶里的男人,謝文芳嚇了一跳,急忙把頭轉開,不快地對沈玉書說:「你有朋友在家,怎麼不早說,太失禮了。」
「不是……」
沒等沈玉書解釋,蘇唯搶先說道:「是啊,我是玉書的朋友,不好意思借用一下浴桶。」
「沒關係沒關係,請慢用。」
謝文芳說完就匆匆走了出去,沈玉書不顧得跟蘇唯計較,也緊跟在後面離開了。
蘇唯沖花生一豎大拇指。
「花生醬,幹得好,如果我可以順利留下來,一定保證今後讓你吃香的喝辣的。」
不知道花生有沒有聽懂,跳下木桶跑走了,蘇唯探身拿過衣服,三五下把衣服穿好,又擦擦頭髮,戴上懷錶跑了出去。
沈玉書正在院子里跟謝文芳解釋,剛好說到他們是在船上認識的,蘇唯趁機跑上前,親熱地搭住沈玉書的肩膀,對謝文芳說:「對的,我們在船上一見如故,就成了好朋友,小姨你好,我叫蘇唯,蘇杭的蘇,唯一的唯。」
沈玉書想甩開蘇唯的爪子,但謝文芳在,他不能做得太明顯,聽了他自報家門,忍不住瞥過去,想問你不是唯我獨尊的唯嘛,這次怎麼變謙虛了?
蘇唯只當沒看懂,還衝他眨眨眼,一副好兄弟的親熱勁兒,沈玉書沒辦法,也只好附和著他笑。
剛才房間里的水氣太大,謝文芳沒看清蘇唯的樣子,現在面對面站著,見他與沈玉書歲數相當,個頭相當,而且相貌出眾,說話也親切有禮,馬上對他有了好感,說:「蘇先生你好,剛才太唐突了,真是不好意思。」
「小姨見外了,我跟玉書都這麼熟了,你就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了。」
沈玉書再次瞪過去,蘇唯只當看不到,又對謝文芳說:「我和玉書在船上聊起來,才知道原來我們都在倫敦讀書,而且都是北方人,簡直就是太有緣了,所以我來上海后,在旅店落下腳,就馬上來找玉書了。」
「原來你也是北方人啊,難怪長得這麼高了,」謝文芳被蘇唯的笑容騙到了,熱情地說:「既然是玉書的朋友,那就住在這裡好了,不要住旅店那麼見外。」
「小姨……」
沈玉書想阻止,蘇唯哪給他機會,把他推開,搶先對謝文芳說:「這怎麼好意思呢,小姨你真是太客氣了。」
「不會不會,蘇先生你喜歡吃什麼菜?我來準備。」
「我不挑嘴的,什麼都行,不過小姨你穿得這麼漂亮,下廚房太可惜了,還是我來吧,我的廚藝雖然比不上名師大廚,但還是不錯的。」
「你還會做菜啊,真看不出來,你平時都做什麼菜?」
「魯菜川菜粵菜我都會一些,至於滬菜,那就不敢在小姨面前賣弄了。」
兩人越聊越熟絡,簡直就像是久別重逢的老朋友,長生站在旁邊都看傻了眼,沈玉書也是哭笑不得,有心要阻止蘇唯信口開河,又覺得小姨難得聊得這麼開心,也不好掃她的興。
還好他們沒聊多久就被打斷了,洛正從店裡匆匆跑過來,說:「玉書你的電話,逍遙打來的,說有急事。」
洛逍遙的來電肯定是與案子有關,蘇唯先跟洛正打了招呼,又向謝文芳道了別,追著沈玉書跑了過去。
洛正看到一個陌生人出現在自己家裡,有些莫名其妙,問謝文芳。
「他是誰啊?」
「蘇唯,玉書的好朋友,他要在我們家住幾天,我去買菜,晚上多燒幾個菜招呼客人。」
洛正還是聽得迷迷糊糊的,又去看長生,長生連連搖頭,表示自己不知情,怕洛正多問,他撒腿就跑。
「我去找沈大哥,洛叔再見。」
一家之主就這樣被丟在了院子里,洛正對眼前的狀況摸不到頭腦,嘟囔道:「最近家裡好像熱鬧了很多啊。」
電話機放在藥鋪里,沈玉書接聽了,洛逍遙告訴他說查到了傅山在無錫老家的情況,內容比較複雜,問沈玉書要不要來巡捕房細談。
沈玉書答應了,他去換了外衣,見蘇唯還亦步亦趨地跟著,他說:「你的燒剛退,還是留在旅店比較好。」
「旅店?」
「你剛才不是對我小姨說你住旅店嗎?」
「喔,我改變主意了,既然小姨這麼熱情地留我,我決定暫住幾天。」
沈玉書臉色一沉,蘇唯察言觀色,搶在他前面說:「別忘了我們是合作夥伴啊。」
「你還沒通過測試。」
「那請問怎樣才算通過?」
「至少把頭髮擦乾,」沈玉書快步走著,隨口說:「我不想在查案的同時,還要幫你治病。」
長生很有眼色,聽著他們的對話,跑去拿來毛巾給蘇唯,蘇唯擦著頭,問:「是不是案子有進展了?」
「要看到逍遙收集到的資料才知道。」
「還有長生,你不是說要他去醫院嗎?」
「我們是要去巡捕房。」
去查案帶個孩子算怎麼回事?
沈玉書心裡這樣想,但是見長生仰著頭眼巴巴地看自己,他這句話就說不出口了,孩子自從來了后,還沒出去逛過,就順便帶他去走動一下吧,多接觸一些人,也許對他恢復記憶有幫助。
「那長生你也一起,你的寵物……」
他看看蹲在長生肩上的小松鼠,松鼠很聰明,自動跑進了長生的口袋,長生伸手捂住口袋,說:「它很聽話的,不會亂跑,也帶上它吧。」
「帶上可以,不過它要是跑丟了,很難找回來的。」
「不會的,不會的,我保證!」
長生跳著腳說,沈玉書只好選擇相信,帶了他出門,又交代道:「我們要先去巡捕房辦點事,逍遙也在那邊,到時你跟著他。」
「好的,我會聽話,不亂跑的。」
三人來到巡捕房,遠遠就看到門口站了幾個人,卻是陳涉在和幾名探員說話,他今天換了西裝,衣著跟舉止都很得體,一點不像是做下人的。
蘇唯猜想陳涉來巡捕房肯定是為了陳雅雲的事,小聲說:「陳老爺有心栽培他,他看起來也能獨當一面,難怪那位表少爺不開心了,怎麼辦,要去打個招呼嗎?」
「不,我有別的想法,你現在的身體狀況怎麼樣?」
「不錯啊,真要感謝你提供的葯浴,泡完后簡直可以說是神清氣爽。」
沈玉書看了一眼長生,長生頭一次出門,好奇地東張西望,沒注意他們的談話,他便壓低聲音問:「也就是說不會影響你的做事能力了?」
「你不會是想讓我……」蘇唯看他的眼神和動作,馬上就明白了,伸出兩指做出夾錢的手勢,小聲說:「這種事對我來說是小菜一碟,就是偷一個普通人實在太有失我俠盜的聲譽。」
「這裡沒人認識你這位俠盜,還是你要放棄第二項測試?」
「好像我只測試了你一次,你卻想測試我兩次。」
「做事總是要有利息的,」看到陳涉跟探員告辭離開,沈玉書快步迎了上去,低聲道:「我找機會和他說話,你自己想辦法。」
明明約法三章不讓我偷竊的是你,現在讓我偷的也是你,做人怎麼能這麼隨心所欲啊,你這個拆白黨!
蘇唯腹誹著,鑒於眼下狀況特殊,他只好連聲說著『是是是』,把帽檐壓低,特意和沈玉書拉開了距離。
周圍行人很多,陳涉沒有留意他,看到沈玉書帶了個孩子過來,他停下腳步打招呼。
沈玉書回了禮,問:「陳先生來巡捕房是為了小姐的事嗎?」
「是啊,畢竟父女連心,老爺雖然嘴上說生氣,但還是擔心小姐,三不五時地就讓我來看看,沈先生今天來是……」
「我有點事來找我表弟。」
陳涉看看長生,有小孩子跟著沈玉書,他沒懷疑沈玉書的話,說:「那就好,雖然理解沈先生想幫忙的迫切心情,但還是希望你不要急於求成,我們小姐昨天被你嚇到了,精神一直不好。」
沈玉書看到陳涉衣服上有水漬,看來陳家上下都打點了,在陳涉跟陳雅雲見面時,巡捕房還送了茶,可惜被那位心情不好的小姐遷怒,都潑到了陳涉身上,他夾在陳家父女之間,也挺難做的。
他說:「真是不好意思,我請的律師是留洋派,說話比較直,冒犯了小姐,還請見諒。」
陳涉不想多說,點點頭想離開,沈玉書叫住他,問:「陳小姐堅持說觀音不是她拿走的,陳先生有想過會是誰嗎?」
「身為下人,這種事原不該我多嘴,不過我們老爺肯定是相信小姐的,最早老爺也是一時氣憤,跟巡捕房的人說走了嘴,如果他一開始知道小姐與殺人事件有牽連,肯定不會提觀音的事。」
「那傅山這個人,陳先生怎麼看?」
「我沒有見過他,不好妄加評論,不過聽說他文采很好,長得又出眾,小姐會喜歡他也在情理之中。」
陳涉不像老管家那樣對傅山大加貶低,他說得很含蓄,不過說話時右邊眉頭微挑,這個小動作透露出了他內心的不屑。
他說完後向沈玉書告辭,蘇唯趁機走過來,經過陳涉身邊時蹭了他一下,陳涉沒在意,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附近有個賣瓜子零食的小攤,沈玉書給了長生錢,讓他過去買,等長生跑走了,他給蘇唯使了個眼色,蘇唯看看周圍沒人,將戰利品一一拿出,除了錢包和手帕外,還有一封書信跟一個鼻煙壺。
蘇唯一邊看著一邊嘆道:「在巡捕房門前偷東西,你可真有膽色。」
「偷東西的是你,失手被抓的話,也是你一個人的責任。」
蘇唯靠在牆上,看著沈玉書檢查那些物品,聽了這話,他提醒道:「這些贓物可都是很貴的,現在它們都在你手裡,我們是同黨了。」
「是搭檔,你過關了。」
「我覺得我們還是適合做同黨,」蘇唯往前湊湊,問:「這些東西有用嗎?」
錢包里除了錢跟票據外,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信是封好口的,收件人是某藥店的地址,看起來只是生意往來的信件。
那塊手帕也很普通,上面帶著藥味,一角綉著暗紅色的葯葫蘆,葯葫蘆當中有個陳字,正是陳家鋪子的標記。
最後沈玉書把注意力放在了鼻煙壺上,鼻煙壺是青玉雕花型,和陳世元拿的那個很像,他打開壺嘴,倒了點鼻煙在手上。
鼻煙呈暗紅粉末狀,看外觀類似沾在蘇唯衣服上的那種,蘇唯臉色變了,問:「難道昨天偷襲我的是陳涉?」
「也許是。」
沈玉書取出隨身帶的白紙,將鼻煙倒了一些在紙上,再包好,將東西都還給了蘇唯。
「進了巡捕房,你把錢包和鼻煙壺丟去辦公室,錢包里有陳家藥鋪的單據,會有人送還給陳涉的,信件你回頭送去郵筒。」
「手帕怎麼辦?」
「再找個時間丟掉,一個人不可能同時失落這麼多東西,你全部交回的話,陳涉一定會起疑心,只是丟一塊手帕,他不會放在心上的。」
「哈,你真的不是拆白黨嗎,看你外表正人君子,心裡卻是一肚子墨水。」
蘇唯拿著手帕看了看,揣進了口袋,說:「不過別這麼急著丟掉,也許有機會還回去呢。」
「如果你打算這麼做的話,記得不要踩響屋瓦。」
「放心,相同的錯誤我不會犯第三次的。」
等長生買了瓜子回來,兩人已經把贓物都放好了,蘇唯問他瓜子好不好吃,他連連點頭,說比廣州賣的種類多很多,又把裝瓜子的紙袋遞給他們,讓他們也吃,蘇唯拒絕了,笑道:「我們不用,你給花生醬吃吧,便宜它了。」
兩人帶著長生進了巡捕房的辦公室,洛逍遙早等急了,沈玉書一進來,他正要說話,眼睛先瞅到了一旁的長生,他皺皺眉,拉著沈玉書把他拽到一邊,小聲問:「我叫你們來是說案子的事,你怎麼把長生也帶來了?」
「回頭我要帶他去醫院,就順路過來了,讓他多接觸下外面對他恢復記憶也有幫助。」
「哦,也有道理。」
「你順便也幫我跟租界的朋友打聽下,看廣州那邊有沒有富家孩子失蹤的消息,看那孩子說話,家境應該很殷實,如果是拐賣出來的,他們家一定會懸賞重金找人。」
洛逍遙轉頭看看長生,幾個巡捕在逗長生,小松鼠發現沒危險,也跑出來了,在桌上玩,巡捕們都被它逗得哈哈大笑。
洛逍遙小聲說:「要說他是被綁架的我信,但是拐賣嘛,他要真是有錢人家的小公子,綁票要贖金可比拐賣他賺錢多了。」
「我也想過綁票,不過聽長生的描述,他經歷過一些挺可怕的事,下手的人可能和他家有仇,所以寧可不要贖金,而是拐走他,至於為什麼沒殺他而是賣掉,原因有很多,最大的可能就是覺得反正孩子什麼都不記得了,與其殺了,不如賣了賺一筆。」
「這麼說,倒是能說通。」
「總之你問問看吧,任何消息都別放過。」
「行了,這事交給我。」
洛逍遙拍拍胸脯,看小孩在一邊玩得開心,他便開始說事情,拿起桌上的一摞文件,遞給沈玉書。
「有關傅山的資料都在這兒了,哥,你可真是料事如神啊。」
「什麼料事如神?」蘇唯從長生那邊過來,好奇地問。
洛逍遙沖沈玉書豎了豎大拇指。
「我哥說傅山老家那邊有問題,讓我徹查,沒想到還真查出問題了,原來傅山曾經結過婚,還有兩個孩子,他去年離了婚,現在定期支付女方撫養費,金額還不小呢。」
「欸?」
聽了這話,蘇唯立即湊到沈玉書身邊,跟他一起看資料,果然就見上面詳細記錄了傅山的婚姻狀況以及他在老家的工作履歷。
傅山原名傅啟明,他的第一次婚姻是父母包辦的,沒有感情基礎,傅山又多才多藝,在鄉里私塾做過一段時間,因為跟個女學生暗中交往並導致其流產,而被女方的家長告了。
他在老家混不下去了,才來上海做事,但仍然惡習不改,喜歡與年輕女子來往,陳雅雲只是其中的一個。
傅山的薪水不低,但大部分都支付撫養費了,生活並不寬裕,所以有文化並且有一定經濟基礎的女子是他交往的首要人選。
看著資料,沈玉書心想房東稱讚他不找女人,並非他不想找,只是沒錢而已,他交往女學生,也是因為這類人仰慕他的才華,不介意物質上的回報。
說得難聽一點,傅山就是想空手套白狼。
「沒想到傅山是這種人,」蘇唯看完資料,說:「難道他和陳雅雲私奔只是為了省掉今後的撫養費?」
「不,他的目的比這個更惡毒,跟我來。」
沈玉書去長生那兒,說自己先離開一下,讓他和巡捕們玩,交代完畢,他拿起資料快步走出辦公室,洛逍遙慌忙追上去阻攔。
「你不會是又要去見陳小姐吧?我拜託你歇一歇好嗎?剛才陳家的人……哦對,就是陳涉已經向我們提出抗議了,說你恐嚇他們家小姐,哥,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你哥有聽,只不過他沒打算照做而已。
蘇唯覺得虧洛逍遙還跟沈玉書是表兄弟呢,還不如自己了解他,他拉住洛逍遙,提醒道:「你還是配合他比較好,否則會更麻煩。」
「我現在已經很麻煩了!」
「但至少他可以幫你解決麻煩啊。」
洛逍遙不是很信,但又拗不過沈玉書,愁眉苦臉地跟著他們來到昨天和陳雅雲見面的房間。
沈玉書說:「陳雅雲還知道更多的秘密,我必須要見她,如果你想儘早破案,就幫我,還有,你派人跟蹤茗香茶館的方平,我懷疑這個人和觀音事件的兇手有聯繫,另外,讓你們的驗屍官解剖趙小四,留意死者的心臟是否處於舒張期。」
「什麼……舒張期?」洛逍遙聽得迷迷糊糊,半晌回過神,叫道:「你在命令我做事?你以為巡捕房是你家開的?」
「如果驗屍官不想做的話,也可以交給我,我不在意解剖屍體。」
沈玉書說完后,給洛逍遙做了個開門的手勢。
洛逍遙還想做最後的掙扎,蘇唯說:「雖然我也不太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不過我覺得反正你們現在也沒線索,不如死馬當活馬醫,照他說的做做看。」
洛逍遙一臉的糾結,不過最後還是同意了,開門讓他們進去。
他們坐下沒多久,對面的門打開,陳雅雲被帶了進來。
陳雅雲的表情本來有些驚慌,看到是他們,馬上變成憤怒,衝過來抓住柵欄,沖他們叫道:「你們還來幹什麼?我都知道了,你們昨天說的那些話都是騙人的!」
「陳小姐請你冷靜。」
「我沒法冷靜,我不想見到你們,你們走!」
「不想見我們,你何必過來?其實對於陳涉說的話,你也是半信半疑,所以想跟我們求證對吧?」
「你……你怎麼知道陳涉來找過我?」
蘇唯在旁邊聽著他們的對話,忍不住想當年陳雅雲退婚真是聰明之舉,這兩人的頭腦差得太大,要是做了夫妻,她只有被騙的份。
面對陳雅雲的質問,沈玉書不動如山,示意她坐下,說:「你說我騙你,可你又何嘗沒對我們說謊?至少在偷盜圓月觀音這件事上你撒謊了。」
陳雅雲眼中閃過慌亂,馬上就否認道:「沒有,我沒……」
「你崇拜傅山的才華,暗中與他交往,你父親卻讓你嫁給你不認識的人,你為了脫離樊籠,向傅山提出私奔,傅山同意了你的提議,並且跟你詳細擬定了私奔的計劃。」
「為了今後的生活,你們想到了盜竊圓月觀音,所以你們特意選擇了月圓之夜私奔,並打算乘坐次日一早去廣州的客輪,等陳老爺發現觀音被盜時,你們早已遠走高飛了。」
「你不要信口雌黃,你有什麼證據!?」
「我當然有證據,否則我不會來見你!」
沈玉書喝道,陳雅雲被他的氣勢鎮住了,縮起身子不敢再說話。
氣氛變得僵硬,蘇唯在旁邊看著,真想說沈玉書你不憐香惜玉也罷了,你也不用這麼嚇她吧,看這紅臉唱的,是要他配合唱白臉嗎?
「大家都冷靜冷靜,有話慢慢說哈。」
他插進來打圓場,對陳雅雲說:「我很理解陳小姐你追求愛情的心情,但傅山不值得你這樣做,他家裡有老婆,暗中還跟其他女學生來往,這些你都不知道吧?」
陳雅雲抬起頭看他,驚訝的表情證明她的確一無所知。
沈玉書將傅山的資料推到了她面前。
陳雅雲翻看著文件,越看越震驚,最後手都抖起來了,氣憤地對沈玉書說:「這不是真的,你們在騙我!」
「騙你的理由呢?」
陳雅雲啞口無言了。
沈玉書冷冷道:「傅山從來都沒有肯為了愛情付出一切的想法,他追求你只是為了貪圖享受又不用花錢,因為他的薪水幾乎都拿去付撫養費了,我問過傅山報社的同事,他們證明他還和其他女學生交往,而且都是家境富裕追求自由的女性。」
「可是他同意和我一起去廣州,這就說明……」
「說明他發現你家有一尊非常靈驗的葯玉觀音,假若轉手賣掉的話,一定可以賺一大筆錢,剛好你提出私奔,這對他來說是最好的機會,巡捕房的人沒有在傅山身上搜到去廣州的船票,他也沒帶很多錢,隨身衣物也少得可憐,假如他真要跟你南下,怎麼會連這些最基本的東西都不準備?」
陳雅雲的表情變得猶豫不定,蘇唯趁機配合說:「還有啊,你們要私奔去港口,至少要租輛車吧,步行那要走多久啊?」
「他說一出門就租車太顯眼了,所以讓租車停在比較遠的地方,我們原本的計劃是在小樹林休息后,再往前走一會兒,就可以到乘車的地方了。」
「那晚他的確是約了人,但不是車夫,而是跟他購買圓月觀音的人。」
陳雅雲張張嘴想反駁,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傅山是個書生,他就算拿了葯玉觀音,也不知道它的價值,更無法脫手,所以他一定有同黨,而這個同黨還是一個對圓月觀音很了解的人。」
「傅山先騙你喝了放有安眠藥的水,為了迷惑你,他自己也裝作犯困睡覺的樣子,等你睡著后,他就跟藏在暗處的同党進行交易了。他們原本的計劃是同黨拿玉,傅山拿錢,至於你,在這個治安不怎麼好的世道,可以送去許多污穢的地方而不被人知道,也許你該慶幸傅山被殺了,否則你現在大概早被賣掉了。」
陳雅雲臉色發白,聽到最後,她的身體不自禁地抖了一下,蘇唯看在眼中,都有點可憐她了。
「但這個同黨並沒有想給傅山錢,要知道傅山那種小人隨時都可能為了利益出賣他,所以他從一開始就計劃殺了傅山,並嫁禍給你,既省了錢又拿到了東西,還抹黑了陳家的聲譽,一石三鳥。」
「可是、可是那些探員說水裡沒放東西的!」
聽了這話,蘇唯都不知道該說她什麼好了,他道:「那水早被換掉了,除非是你在說謊,否則你該知道只有這一個可能性。」
沈玉書接著道:「不過雖然兇手算計得很周詳,卻沒想到陳老爺讓你堅持說你沒偷觀音,於是現在就變成了兩個案子——傅山被殺案與圓月觀音被盜案,更糟糕的是兇手與傅山的會面還被茶館夥計趙小四發現了,為了滅口,他只得再次利用觀音詛咒來殺人。」
陳雅雲不說話了,低頭沉默了好久。
沈玉書也不逼她,只是平靜地注視,最後還是陳雅雲撐不住了,小聲說:「可是你說的這些都沒有證據啊。」
「我的證據在你手裡,假如你偷了觀音,就會明白只有我這個解釋才能說通那晚發生的事情。」
沈玉書說完,給蘇唯使了個眼色,要不是陳雅雲在場,蘇唯一定會問他——你還有完沒完?我只不過測試你一次,你到底要測試我幾次才甘心?
他忍了又忍,把吐槽咽回肚子里,堆起笑臉,對陳雅雲說:「陳涉來找你也是讓你不要交代偷觀音的事對吧?他是怎麼說的啊?」
「他說……他說趙小四也被殺了,我還被關著,兇手肯定不會是我,所以讓我不要慌,不要亂說話,這樣父親的律師才能幫到我,在這個推崇自由戀愛的年代,我跟傅山的遭遇一定會得到大多數人的同情,但是如果我為了私心偷家裡的寶物,那結果就完全不一樣了,所以為了我還有陳家的聲譽,都不可以說是我偷的觀音,我也不想傅山死後還被公眾攻擊,沒想到他居然……居然全都是騙我的,嗚……」
說到最後,她忍不住哭了起來,沈玉書無視她的哭泣,問:「所以你承認那晚是你盜取圓月觀音的了?」
「嗯,是我,我從來不信一尊觀音就可以治病延壽,那都是迷信,偏偏好多人信它,還說月圓之夜它會釋放負面能量,形成詛咒,不過這對我來說是個好機會,那晚家裡沒人敢碰觀音,所以我用事前配好的鑰匙取走了它,後來的事情就像你說的那樣,但我真的沒殺人啊。」
「你們私奔的事還有誰知道?」
「我沒有對任何人說過,傅山我就不知道了,但他應該也不會說吧?除了你說的那個同黨……」
「你們平時都在哪裡幽會?」
「傅山說為了我的名譽,我們的交往不宜張揚,所以我們大都是去趙小四的家,他一個人住,家又偏僻,不會引人注意,只要給他些錢就好了。」
蘇唯舉手,問:「都是你付錢?」
陳雅雲誤會了他的意思,急忙解釋道:「他付的比較多,而且我們也沒有做什麼越軌的事情,我們都是談愛情談理想抱負,他說到時要光明正大地迎娶我,所以我才會信他是正人君子。」
這句話出人意料,沈玉書跟蘇唯對望一眼,沈玉書問:「你們交往了多久?」
「四個多月吧。」
四個月就敢跟著人家私奔,這腦子讓蘇唯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手支著下巴,仰頭看天花板。
沈玉書問:「那這段時間裡,傅山有什麼反常的表現嗎?」
「沒有……」
陳雅雲說完,停了一會兒,突然叫道:「我想起來了,有一次我如約去趙小四的家,聽到傅山在罵趙小四,看到我來他才停下,事後我覺得過意不去,詢問趙小四是怎麼回事,趙小四說是他不會說話,惹傅山生氣了,不關傅山的事,後來他們都和和氣氣的,我就沒再多問了。」
「是什麼時候的事?」
「是我們計劃私奔的半個月前吧,不過趙小四應該不知道我們私奔的事。」
都問完了,沈玉書起身告辭,陳雅雲很擔心,問:「會找到兇手嗎?還是真的是觀音的詛咒在殺人?」
「我會儘快找出兇手,還你清白。」
沈玉書說完,拿起資料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蘇唯見陳雅雲一臉擔心,便安慰了她幾句才離開,出了門,他一路追上沈玉書,問:「面對楚楚可憐的女人,你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嗎?」
「所以我在儘力找兇手。」
「有時候女人需要語言上的安慰,就算這種安慰沒有任何實質價值。」
蘇唯說完,發現沈玉書完全沒反應,他走得很快,面有所思,根本沒注意聽自己在說什麼。
好吧,是他的錯,他不該跟一個沒感情的人聊這種話題。
於是他把話轉到案子上。
「我覺得趙小四知道陳雅雲跟傅山私奔的事,他還想藉此訛詐傅山,卻被傅山痛罵,他們事後會和好是因為傅山付了錢給他。」
「不錯,食色性也,一個好色的人特意花錢找地方跟漂亮女人約會,卻對著她無動於衷,只能說明……」
「說明他那個方面有問題,或是他一開始的目標就是圓月觀音!」
「還有第三種可能性,兇手不讓他碰陳雅雲。」
「啊?」
這個原因蘇唯沒弄懂,撓撓頭正要再問,洛逍遙從對面匆匆跑過來,看到沈玉書,他上前拽住沈玉書的胳膊往辦公室拉。
「哥,你趕緊看看長生,他出事了!」
「什麼事?」
「唉,就……我也不知道,我就出去轉了一圈他就暈過去了。」
沈玉書一聽,拔腿跑進辦公室,就見長生平躺在地上,一大幫人圍著,又是倒水,又是給他掐人中,小松鼠在旁邊急得直叫,看到沈玉書,立刻衝過來,抓到了他的褲腿上。
大家看到沈玉書來,自動給他騰出地方,沈玉書蹲下來,先搭長生的脈來看。
脈有點亂,好在呼吸正常,長生被掐了半天人中,已經緩過來了,睜開眼睛,看到大家都圍在自己身邊,他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驚訝地看大家。
沈玉書看他的表情和反應,心裡大致有了底,把他扶起來,和大家說他身子骨弱,不礙事。
眾人見孩子沒事,就散開了,小松鼠一蹬腿,跳去長生懷裡,長生抱住它,看看沈玉書的臉色,小聲道歉,蘇唯摸摸他的頭,安慰道:「沒事沒事,我小時候也常這樣,我師父說身體不好,多練練就行了。」
「真的啊,那我以後要跟著洛叔打拳。」
小孩好哄,長生還真信了,沈玉書給蘇唯使了個眼色,讓他先帶長生出去,洛逍遙和同僚聊了幾句,回來對沈玉書說:「我聽他們說剛才玩得好好的,都怪老李過來聊和黑幫干仗的事,還掏出了槍,長生看到槍就不對勁了,突然喘得很厲害,等大家注意到的時候,他就摔倒在地暈了過去,哥,你說他是不是看到槍,想起了什麼,嚇到了?」
「有可能,看來適當的刺激能夠促進他的記憶恢復。」
「他還是個孩子,你可千萬別刺激他啊。」
「我知道,你緊張什麼。」
沈玉書將傅山的資料還給洛逍遙,洛逍遙問:「你有沒有問出什麼?」
「還需要繼續調查,有進展會跟你說,驗屍官那邊……」
「我已經拜託他對趙小四的屍體進行詳細屍檢了,我這也要去醫院,親眼看看是怎麼個情況,對了,我們剛才收到消息,方平失蹤了,已經派人去找了,他不會也出事了吧?」
「所以一定要在他出事之前找到他,回頭醫院見。」
沈玉書走出巡捕房,蘇唯在門口和長生聊天,一邊聊一邊嗑瓜子,看起來挺愜意的。
看到沈玉書,蘇唯迎上前,感覺到來自他身上的嚴肅氣息,他收起了笑容,問:「出了什麼事?」
「逍遙說方平失蹤了,巡捕房出動了人手在尋找他。」
「這傢伙是不是覺察到什麼,逃跑了?」
「逃跑還好,就怕……」
長生跑過來,沈玉書把後面的話咽了回去,說:「這事他們巡捕會去查的,我們先帶長生去醫院。」
附近剛好停了一輛黃包車,沈玉書走過去跟車夫說去廣慈醫院,蘇唯帶長生上了車,沈玉書最後坐上去,長生仰頭看看他,把頭轉開,過了一會兒,又轉頭看他,欲言又止。
沈玉書摸摸他的頭,說:「你想說什麼就說吧,一家人別那麼見外。」
「人家那是怕你,你看看你整天綳著個臉,人家小孩子也是會看人的。」
蘇唯在旁邊說,沈玉書瞪他,蘇唯指指長生,問:「你問問他,看是不是這麼回事。」
「不是的不是的!」長生怕沈玉書誤會,急得連連擺手,道:「我是有點擔心,剛才我在巡捕房暈倒了,會不會給沈大哥帶來麻煩。」
「我說你一個小孩子家家的怎麼想這麼多啊?我跟你講,你什麼都想的話,將來別想長高,他才不怕麻煩呢,他這個人本身就是個大麻煩。」
蘇唯說完,沈玉書又瞪他,他假裝看不到,把頭轉開,開始嗑瓜子。
沈玉書對長生說:「旁邊那個傢伙最喜歡胡說八道了,不過這次他沒說錯,我不怕麻煩,再說這事也不怪你,是我沒考慮到你的身體情況就把你帶出來了,你暈倒是我造成的。」
「不是不是,我喜歡出來玩,沈大哥你以後不要不帶我出來!」
「放心,他不帶你出來,還有我呢。」
「你帶他?你認識路嗎?」
沈玉書嗆完蘇唯,又緩和下語氣,對長生說:「只要你不怕就好,剛才那些巡捕不就嚇到你了。」
「那些叔叔都很好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害怕了,我有點……怕槍……」
說到槍,長生露出緊張的表情,沈玉書猶豫著要不要問下去,他想多了解些情況,又怕刺激到孩子,最後還是蘇唯把話接了過去。
「我也怕的,要是被打倒了,就……呃……」
他做了個往後一仰吐舌頭的姿勢,長生被逗笑了,沈玉書看在眼裡,心想蘇唯比他更擅長和孩子交流,有時間的話讓他向長生詢問,也許會問到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