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7.第二輯中篇小說・蜃樓(78)

237.第二輯中篇小說・蜃樓(78)

這一年的秋天.吳卓人因公到上海來的時候,吳一粟和鄭秀岳就正式的由戴次山做媒,由兩家家長作主,定下了婚約。***鄭秀岳的升學讀書的問題,當然就擱下來了,因為吳卓人於回山東去之先,曾對鄭去非說過,明年春天,極遲也出不了夏天,他就想來為他侄子辦好這一件婚事。

訂婚之後的兩人間的愛,更是濃密了。鄭秀岳每晚差不多總要在吳一粟的房裡坐到十點鐘才肯下來。禮拜天則一日一晚,兩人都在一處。吳一粟的包飯,現在和鄭家包在一處了,每天的晚飯,大家總是在一道吃的。

本來是起來得很遲的鄭秀岳,訂婚之後,也養成了早起的習慣了,吳一粟上書館去,她每去總要送他上電車,看到電車看不見的時候,才肯回來。每天下午,總算定了他將回來的時刻,老早就在電車站邊上,立在那裡等他了。

吳一粟雖則膽子仍是很小,但被鄭秀岳幾次一挑誘,居然也能夠見面就擁抱,見面就親嘴了。晚上兩人對坐在那裡的時候,吳一粟雖在做稿子譯東西的中間,也少不得要五分鐘一抱,十分鐘一吻地擱下了筆從座位里站起來。

一邊鄭秀岳也真似乎仍復回到了她的處女時代去的樣子,凡吳一粟的身體,聲音,呼吸,氣味等她總覺得是摸不厭聽不厭聞不厭的快樂之泉。白天他不在那裡的將近十個鐘頭的時間,她總覺得如同失去了一點什麼似的坐立都是不安,有時候真覺得難耐的時候,她竟會一個人開進他的門去,去睡在他的被裡,近來吳一粟房門上的那個彈簧鎖的鎖鑰,已經交給了鄭秀岳收藏在那裡了。

可是相愛雖則相愛到了這一個程度,但吳一粟因為想貫徹他的理想,而鄭秀岳因為尊重他的理想之故,兩人之間,決不曾犯有一點猥褻的事。

象這樣的既定而未婚的蜜樣的生活,過了半年多,到了第二年的五月,吳卓人果然到上海來為他的侄兒草草辦成了婚事。

本來是應該喜歡的新婚當夜,上床之後,兩人談談,談談,談到後來,吳一粟又著抖哭了出來。他一邊在替純潔的鄭秀岳傷悼,以後將失去她處女的尊嚴,受他的蹂躪,一邊他也在傷悼自家,將失去童貞,破壞理想,而變成一個尋常的無聊的有家室的男子。

結婚之後,兩人間的愛,當然又加進了一層,吳一粟上書館去的時刻,一天天的捱遲了。又兼以節季剛進了漸欲困人的夏,他在書館辦公的中間,一天之內呵欠不知要打多少。

晚上的他的工作時間,自然也縮短了,大抵總不上十點,就上了床。這樣地自夏曆秋,經過了冬天,到了婚後第二年的春暮,吳一粟竟得著了一種夢遺的病症。

仍復住在樓下廂房裡的鄭去非老夫婦,到了這一年的春天,因為女兒也已經嫁了,時勢也太平了,住在百物昂貴的上海,也沒有什麼意思,正在打算搬回杭州去過他們的餘生。忽聽見了愛婿的這一種暗病,就決定帶他們的女兒上杭州去住幾時,可以使吳一粟一個人在上海清心節慾,調養調養。

起初鄭秀岳執意不肯離開吳一粟,後來經她父母勸了好久,並且又告訴了她以君子愛人以德的大義,她才答應。

吳一粟送她們父女三人去杭州之後,每天總要給鄭秀岳一封報告起居的信。鄭秀岳於初去的時候,也是一天一封,或竟有一天兩封的來信的,但過了十幾天,信漸漸地少了,減到了兩天一封,三天一封的樣子。住滿了一個月後,因為天氣漸熱之故,她的信竟要隔五天才來一次了。吳一粟因為曉得她在杭州的同學,教員,及來往的朋友很多,所以對於她的懶得寫信,倒也非常能夠原諒,可是等到暑假過後的九月初頭,她竟有一禮拜沒有信來。到這時候,他心裡也有點氣起來了,於那一天早晨,出了一封微露怨意的快信之後,等到晚上回家,仍沒有見到她的來信,他就急急的上電報局去了一個病急速回的電報。

實際上的病狀,也的確並不會因夫婦的分居而減輕,近來晚上,若服藥服得少一點,每有失眠不睡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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