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朝堂亂政
武則天因病不能臨朝的消息不脛而走,在朝廷中引發了巨大的混亂。
以張柬之等為首的李唐舊臣,希望武則天將天下提前還給李唐,力主太子攝政;而以武承嗣為首的武姓貴族,則堅決反對,要求武承嗣總攬大權。武姓貴族們果然以武承嗣被刺為由,攻擊李唐舊臣,認為這是李唐舊臣為了反武興唐而刺殺武承嗣,掃清太子當政的障礙;而李唐舊臣們也以太子宮下人被殺,攻訐武姓貴族,說他們欲剪除李姓的血脈,謀害太子,意圖不軌。
上陽宮內,只見武承嗣怒道:「我昨晚在府邸遇刺,險些丟了性命,連昨天去我府上做客的王大人都遭了歹人毒手!這一定是你們這些李唐舊臣,希望反武興唐,扶太子登基,所以才來刺殺我,掃清太子當政的障礙!你們真是歹毒!」
張柬之也毫不退讓,振振有詞的說道:「太子宮的下人被殺,難道不是你武承嗣做的嗎?你們一定是覬覦皇位,意欲謀害太子,結果沒有行刺成功吧!」另一名大臣也站出來道:「誰不知道你武承嗣,收受賄賂,賣官弼爵,多次在皇帝面前惡意誹謗太子殿下,其實是為了你自己…」
「你們血口噴人!」武承嗣的怒道。
「你才是無中生有!」張柬之毫不讓步。
面對如此混亂的場面,大太監胡喜樂大聲的勸道:「各位大人!不要再吵了!皇上身體只是偶感風寒,暫時無法臨朝理政,皇上讓老身通知大家,罷朝十天,等皇上病情好轉,立刻臨朝理政!」雖然大家都心知肚明胡喜樂說的這是假話,但是誰都沒有反駁,相互瞪著眼睛,悻悻的離去了。
兩派大臣在朝堂上雖然吵得不可開交,可是私下裡雙方卻並不糊塗。
罷朝之後,張柬之立刻秘密聯繫了駐守京城的大將軍李多祚,隨時準備勤王,並輔佐太子登基;而武承嗣也派八百里加急的快馬,秘密聯繫了自己駐守雲州的堂弟,梁王武三思,讓他時刻準備帶兵前往神都,幫助自己奪取皇位。
一時之間,兩派人物劍拔弩張,卻又暫時歸於平靜。
這是因為李唐舊臣們生怕再次引起兵亂,生靈塗炭,故而對於動兵十分謹慎,畢竟太子還被皇帝軟禁著,旁人難以接近。萬一太子有失,他們將失去最後的希望;而武承嗣也不敢輕舉妄動,因為自己的姑姑還在宮中,情況並不明了。所以天平兩邊雖然都放著沉重的砝碼,卻達到了一個微妙的平衡,但是誰都清楚,任何一方如果顯示出微小的優勢,另一方就將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令兩方都不敢行動的原因還有一個:皇上真的瘋了嗎?如果武則天只是表面裝瘋,暗中盯著他們的話,任何的不軌,都是自殺的行為!所以誰能進宮見到皇上,又成了兩方在這短短十天內努力的重心。可是他們卻統統的被總管胡喜樂以皇帝需要安心養病,不見任何人為由擋了出來。這次貪財好利的胡喜樂卻像一塊石頭一樣,油鹽不進,拒絕了所有的賄賂,令李、武兩方都頭疼不已。
年關將近了,神都洛陽的人們卻完全沒有感受到這巨大的危機,還是喜氣洋洋的張羅著過年的年貨,等待著這一年中最喜慶時刻的來臨。而象徵著貞觀之治的貞觀殿內,武則天一人獃獃的坐在龍床上,她默默的抬頭看著精美的皇宮壁畫,壁畫的內容是太宗皇帝祭天的場景:太宗手扶玉帶,正在步入祖先太廟,他就這樣器宇軒昂的走在祭天隊伍的最前面,後面跟隨著神情極其謙恭的文武百官和威武壯觀的軍隊列陣,而隊伍的最後則是跪拜的萬民,他們都身著華麗的服飾,顯示著大唐的富足和國力的鼎盛!
一直以來,萬民敬仰,如眾星捧月的太宗皇帝一直是武則天努力的目標。而如今,武則天卻是眾叛親離,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清冷的貞觀殿內。張昌宗為了防止任何人接近武則天,派萬虎的心腹守住了貞觀殿,不許任何人入內,連服侍的宮娥太監都沒有留一個,每天只讓胡喜樂前去送飯,伺候皇帝的飲食起居。而在沒有籠絡太醫張文仲之前,他們也不敢擅自讓張文仲給武則天看病,因為張文仲是大周太醫院的權威,如果他檢查出任何的問題並泄漏出去,自己的處境將十分危險。如果殺了張文仲,則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更快的將自己的目的暴露了出來!
「是時候會會這個張文仲了!」張昌宗心道。突然他又想起,昨晚讓胡喜樂去召見張文仲議事,之後卻因為萬虎的到來,竟然把這事情給忘記了!
「不好,不好!如果胡喜樂貪婪耍滑沒有去張文仲那還好,如果去了我卻沒有見到張文仲,那我的計劃就很可能全盤暴露!」想到這裡,張昌宗再也坐不住了,大聲叫道:「去把胡公公給我找來!」
一盞茶的功夫,胡喜樂從門外信步閑庭的走了進來,瞟了一眼滿臉不安的張昌宗,不緊不慢地問道:「不知道張大人喚老身前來有何吩咐啊?」
張昌宗道:「不知胡大人您昨天是否已經通知了張文仲前來我這裡商議大事?」
「哎呀!」胡喜樂一拍腦袋,「對不住啊!昨晚老奴我一出門就被御膳房的人叫了去,說是問我宮中御宴的材料採辦,御宴是每年皇上除夕宴請大臣們的重要宴會,所以老身一忙就忘記了,還請張大人您恕罪!」
「呵呵,胡公公您公務繁忙,昌宗怎敢怪罪,只是煩請您還要去張文仲那裡通報一聲,讓他晚上來我這裡商議咱們的大事!」張昌宗故意將「咱們」說的很重,意思是拉張文仲下水並不是我張昌宗一個人的事情,如果此事不成,你胡喜樂也要受到牽連。
「放心!老身我這就去辦!」胡喜樂依然一臉謙恭的笑容,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大廳。
黑沉沉的夜幕再次如約籠罩了這座隱藏了無數秘密的皇城,太醫張文仲拎著藥箱,跟隨者一個小太監往張昌宗的府邸走去。張文仲年近不惑,身材略微發福,還留著一縷山羊鬍。由於長年在宮中行醫,很受皇帝的器重,再加上張文仲性格圓滑,也很得大臣們的青睞。
張文仲不大的眼睛鑲嵌在圓圓的臉盤上,笑起來就眯成了一條縫,看起來十分和善。他笑眯眯的問前面的小太監道:「這張大人是怎麼了?這麼急著讓卑職來,是不是身體有恙啊?」
小太監回頭看了看張文仲一眼,謙恭地說:「張大人他今天確實不舒服,一直說是心口疼,讓您趕緊去為他診斷一下!」
「哦!那咱們趕緊走吧!」雖然他走的比較慢,他還是撫了撫頭上的汗水,催促小太監道。
「來,讓我幫您拎藥箱吧!」小太監覺得這個胖御醫倒是個很可愛的人,主動說道。
「那就有勞公公您啦!」張文仲倒是不客氣,將藥箱遞到了小太監手裡。
轉過御花園的小門,一小隊巡邏的士兵將他們攔了下來,為首的士兵問道:「最近宮中血案頻發,所有可疑人員都要檢查!你們是誰,要去哪?」
拎著藥箱的小太監十分不滿,尖聲叫道:「怎麼!連我們張御醫也不認識了?」
為首的士兵輕蔑的看了這個精瘦的小太監,彷彿看一隻在大街上雜耍的猴子一般,拔出佩刀說道:「不管你是什麼御醫還是總管!除了皇上,任何人都要出示腰牌!否則立刻把你們抓起來!」
「哎呀呀,這位兄弟這是做什麼?」張文仲急忙掏出了腰牌,恭敬的遞上去,對小太監道:「這位巡邏的兄弟也不容易,大家互相體諒下嘛!」
「這位大人說的才像句人話!」為首的士兵邊說邊瞥了小太監一眼,那表情分明是說:你根本連個人都算不上!(古人認為: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太監由於遭受了閹割,所以被人們認為是不完整的人,最忌諱從這個角度揭短,故而小太監十分憤怒。)
「你這個下等的臭士兵說什麼?!」作為服侍張昌宗的下人,這個小太監和自己的主子一樣跋扈慣了,怎受得了這樣的屈辱。他立刻蹦起來想要打為首的士兵,卻被士兵們像拎一隻待宰的小雞一樣拎在了半空中,樣子十分好笑。
「幹什麼?!」後面傳來一個威嚴的聲音。為首的士兵立刻將小太監丟在地上,摔的小太監差點打了個滾。
「萬大人!這個小太監不出示腰牌!卑職正在檢查!」士兵拱手道。
「這是張昌宗張大人請張文仲御醫去治病的!你們好大的膽子!」萬虎怒道:「張大人是皇上面前的紅人,得罪了他的人,你們以後還想在這宮裡混嗎?」
「萬大人!我要告訴張大人!你的手下當中羞辱我,這就是對張大人的挑釁!我要讓張大人稟明皇上,殺了這個王八蛋!」小太監從地上蹦起來罵道。
「哎呀,小公公您消消氣!我萬虎親自向您賠不是啦!」萬虎小心的拍著小太監身上的土,謙恭的說道:「我回去一定好好處罰他!給您出氣,如何?」
小太監看了看萬虎,連衛隊長都親自向自己賠禮,也不能太過了,於是他又撣了撣身上的土道:「既然萬隊長為你求情,洒家就不追究了!算你們幸運!」然後轉過身來對萬虎作揖道:「萬大人,洒家還有公務在身,就不打擾了!」
「您請便!」萬虎恭敬的說道。
小太監又回頭看了為首的士兵一眼,「哼」了一聲,拎起地上的藥箱,恭敬的引著張文仲往張昌宗的府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