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來自特納的告別禮
第8章來自特納的告別禮
阿諾接過鈔票。
每張都是市面上流通的最大面額,一千刀。深藍打底,有著複雜的淺灰圖案。四角有著特殊水印。
中央是蒼嵐國的第一任國王,瓦倫·福克斯。面目冷漠,雙眼透著堅毅。抿住的嘴上方的淡淡鬍子,透露著鮮血與冷酷的氣息。
相傳這位國王以一己之力,從高盧摩達人手中開闢了這個國家。以區區一千人,迎戰十萬人的軍隊。而那十萬人的軍隊,無人倖存。
「再見。黛娜太太。」阿諾告別道。
與克拉克告別後,阿諾回到了格林蘭特區。
他準備與特納師傅告別,將自己的東西收拾下,先住進俱樂部二樓的房子。他不想在住在閣樓上了。
格陵蘭特區的道路狹窄泥濘,面目不善的行人們腳步匆忙。阿諾將十張一千刀的大鈔放在口袋的最底層,牢牢用手按住。行走的時候,小心翼翼不讓陌生人逼近自己的衣服。他可不想在路上被扒手給扒了,或是被小孩子給掏了口袋。
好歹最後到達了特納的工坊。特納坐在工作台前,帶著放大鏡。他看見阿諾進門,開口道:
「剛剛有人給你送了個訂單。一塊表,二百二十刀。哎呀真是不錯啊,如果你一周能接到四個訂單,就能賺到約莫九百刀了。」
「我學徒畢業的那時候,一周的薪水才在五百刀左右。」他緬懷的搖搖頭,「果然在學徒考核的時候出了風頭的就是不一樣。」
「我都想好了,你工坊就開在我工坊的對面,這樣可以稍稍照應下。鐘錶匠怎麼接訂單,給什麼人做,每個表要不要都做得很好。都是有講究的,我跟你得好好講講。」
阿諾咳嗽了聲,打斷了特納的自說自話。
「我可能不會再當鐘錶匠了。」
「什麼?!」特納猛地抬起頭,「我沒聽錯吧。你再說一遍?」
「我說我不準備當鐘錶匠了。我找到了個新的活計。報酬還不錯的。」阿諾站在門口。
「不做鐘錶匠了?」特納震驚的問道,「那你準備去做什麼?去工廠裡面打工么?你知道現在工人的收入只有多少么?每周的收入只有三百刀!」
「我沒有去做工人。」阿諾辯解道,「我被一家不錯的嗯,清潔工隊伍看上了。」
但阿諾的辯解聲淹沒在特納連珠炮一般的聲音中:
「我們鐘錶匠很體面。你看看外面那些面黃肌瘦的可憐蟲們,哪有我們的富足與平和?看看他們行色沖沖的可憐樣子。我們只要在凌晨太陽剛剛出來的時候,像是散步一樣,平靜的走到工坊。」
「你已經可以收一到兩個學徒。他們會為你打掃工坊的衛生,燒水,整理工具。你只需要安安穩穩的坐在工作台面前。」
「工作坊里非常的安靜平和。不用面對吵吵鬧鬧一刻不停的機器。那些吵鬧的機器是真的煩人,噪音充斥耳膜,就像是一百個老娘們敲打著鍋碗瓢盆。」
「我們不用彎腰負重也不需要大力揮動鎚子,敲打鐵塊。我們只需要帶著眼罩,拿著鑷子與小鋸子,聚精會神在小小的零件上,偶爾動動手腕就可以緩解疲倦感。」
「工作累了可以抬頭望望門外那些住在地下室的可憐蟲。心中就會升起對於自身處境的滿足。你工作的對象都是些尊貴的紳士與千金們。他們的談吐會讓你深感平和與安詳,覺得自身也帶著閃爍的光輝。」
「現在你的每周收入是九百。這已經是我剛做鐘錶匠的時候不敢想的收入了。等你在做幾年,名氣高起來,你的每周收入甚至可以可以達到每周一千五百刀!」
特納恨鐵不成鋼的瞪著眼睛盯著阿諾,下了結論:
「你這個決定簡直愚蠢透頂知道么!你再說說還要不要接這個單子,做不做鐘錶匠?嗯?」
「鐘錶匠這個職業是完美的!你不做鐘錶匠,簡直就是傻子!腦袋被驢踢了!」
阿諾終於乘著特納說話完了的時機找到了說話的機會。
「我找的這個工作」
他摸了摸鼻子:
「每周收入兩千五百刀。」
特納睜大了眼睛,張嘴愣住了。頓了幾秒,他苦澀的眨眨眼:「多少?」
「每周兩千五百刀。」阿諾平靜說道。
特納左右望了望,乾咳了幾聲,撓了撓腦袋:
「工作還要人么?」
阿諾斜著眼睛反問道:
「你剛剛不是才說鐘錶匠這個職業是完美的么?」
特納拍著大腿:
「媽個蛋的!和每周兩千五百刀比起來,鐘錶匠這個職業就是個屁!」
阿諾好笑著搖搖頭。
特納師傅也太真實了吧。這就是真香定理吧。
阿諾看著特納道:
「他們這工作不是一般人能做的。我通過了他們的測試。」
特納不死心:
「真的么?我只要每周兩千刀就好了。」
阿諾面不改色的搪塞道:
「他們的工作需要很高的精確性。」
特納師傅有些失望:
「我就知道有著特殊的要求。你準備搬出去了?」
阿諾點點頭:
「我這次過來是拿一下東西。公司給我提供了一個臨時的住所。」
一邊說著,阿諾抬手從口袋底下,壓得死死的十張鈔票中拿出了張,塞進特納手心:
「這些年雖然學徒生涯不是很開心,但是我還是很感謝給我提供的三餐,以及閣樓的住處。」
阿諾輕笑著:
「雖然閣樓潮濕還有著臭味,黑麵包硬的像是磚頭,乳酪酸的倒牙。」
特納看著手中的一千刀的紙鈔,獃獃地在原地站了會,像是愣住了。
阿諾笑了下,去了閣樓。
他從床下面拖出了個破舊箱子,將抽屜里的四色蠟燭放了進去。左右望了望,將那套做表的工具也塞進了箱子中。做表這項技能,以後說不定還用得上。
他最後看了看四周。
牆角的低矮床鋪,頭頂那潮濕低矮的房頂,狹小的窗戶,還有老衣柜上的鏡子。
「再見。」阿諾輕聲說道。
「再見,過去的阿諾·道爾。」阿諾輕笑起來。
下了梯子,沒看見特納的身影。大門敞開著,沒有遮擋。阿諾不好離開,害怕招賊。
等了會,卻聽見門外傳來噔噔噔的奔跑聲。
特納師傅狼狽的沖入。他褲腿沾滿泥濘,頭髮被汗水打濕貼在額頭。
他扶在門框出,大口喘了會氣。終於算是緩了過來。
特納伸手遞來了個懷錶。樣式老舊卻精緻。表蓋鑲著琺琅,背後是龍血樹紋路,繞著圈豚草。
特納咧咧嘴假裝不在意道:
「這鐘表勉強算是個古董。十來年前我在外旅遊的時候,從遺迹裡面撿到的。送你了。賣賣錢的話還是能賣個兩千刀的。」
阿諾不是很想要收,特納一瞪眼,把鐘錶直接塞進了阿諾口袋:
「學徒送了師傅一千刀。師傅不能送的比學徒少!我的臉不要了么?」
塞完口袋,特納敲了敲腿罵道:
「媽蛋!好久沒有跑這麼快了。要下午了,時候不早,我收拾收拾要關門了。你要是收拾好了,就走吧。」
阿諾點點頭,提著行李箱出了門。
特納等了會時間,而後出了門,倚在門口,望向遠處。他沒有在骯髒的格林蘭特街道中看見阿諾的身影。
「要找個新的學徒了。」他喃喃道。
阿諾到了地下俱樂部。他提著行李箱,走到大堂的前台,對著台後的侍者小姐姐問道:
「我是阿諾·道爾。我想問下關於房間的事情。」
侍者小姐姐抬頭,甜美的笑容綻放在臉上:
「主事者已經吩咐過了。您的房間在二樓。2103號房間。我們的侍者會帶您入住的。」
阿諾點點頭。
身著紅色侍者服的小哥從一旁來,對著阿諾伸手引路。順著樓梯向上,走過鋪著厚實地毯的柔軟地面,停在門口掛著2103的門前。
引路的小哥開門后將鑰匙給阿諾,關門的時候特意提醒了句:
「晚上不要胡亂走動。」
阿諾瞭然的點點頭。
俱樂部基本的守則還是要遵守的。阿諾不是喜歡破壞規矩的人,甚至從某種程度上算是循規蹈矩的。
引路小哥轉身要走的時候被阿諾拉住:
「這間房子我可以住多久?要付租金么?」
侍者回答道:
「按照俱樂部擁有者的意思,你可以一直住到你想要離開為止。你可以自行添置傢具,並通知我們撤去不必要的傢具。當然,如果俱樂部的傢具被損壞了,你也必須賠償。」
「租金方面不用擔心。俱樂部擁有者和獵人協會有著聯繫。你的租金是全面的。」
阿諾興奮得點頭。
沒有租金,可以替換傢具。這間屋子相當於屬於自己了!
自己在這世界上新的落腳點!嚮往的鹹魚生活的第一步!
侍者關上了門。阿諾轉身看著房間。
房間之內的裝潢類似前世的酒店房間。中央擺著個大床,邊上是桌椅。門邊立著個雙開門的衣櫃。關鍵還有個獨立盥洗室。
阿滿含熱淚的看著獨立盥洗室,險些沒流下淚水。
這些天,格林蘭特區可怕的公共盥洗室給他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可怕回憶。
阿諾將箱子塞入床鋪下面,將剩下的九千零二十五刀又數了數。
他準備拿點錢去製版正裝。
印象中,一套正裝的價格在兩千四百刀左右。保守起見阿諾拿出了三千刀作為備用,剩下的六百刀用作急用。
阿諾離開地下俱樂部,在伊麗莎白街道上到處逛了逛,進了『倫貝爾衣帽店』。
衣帽店的布局和前世很像,左邊靠牆是一排正裝,中央是襯衣、黑色褲子、棕色與黑色馬甲和領帶等事物,右側是一個個小玻璃柜子,內部擺著皮鞋,皮靴。
「先生,您想買什麼?」身穿紅馬甲的店員禮貌發問。
面對店員的發問,阿諾想了想答道:
「我想看看正裝。」
店員看了眼阿諾,引著阿諾到了左邊,對著種類繁多的正裝,依次介紹起價格:
「套裝式正裝,上衣和褲子用的是精紡毛料,價格在一千四百刀左右。」
「這種是運動夾克,有很多的種類,按照材料的不同,價格也會波動。」
他拿起件略微厚的西式上衣道:
「而這件如果您想要為再過些時間的秋季和冬季購置西裝的話,這是個不錯的選擇。錯過旺季,這西裝的價格會微微下降。」
他見得阿諾沒有表示,又指了指邊上:
「而這種是布雷澤。上衣是海藍色布料,金屬扣子,按照要求可以是金色或是銀色的。褲子一般配灰色羊毛褲。花式領結。這樣一套衣服既可以作為正裝也可以作為禮服。非常有價值。上衣,褲子,白色襯衫三件,價格在一千八百刀左右。
「怎麼樣?先生,你有選擇了么?」店員介紹道。
「我想再去別的店看看。因為是第一次買正裝。」阿諾說著事情。
貨比三家總是不錯的么!別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多去轉轉。
店員保持著笑容:「您會發現我們店會是最為價廉物美的。」
阿諾有些不好意思的出了門。
半小時后阿諾還是拐回了這家店鋪,買了一套正裝,加上皮靴和棕色公文包,一共花了兩千二百刀。
三千刀就留下八百刀。阿諾頗為肉疼的將找來的錢放入口袋,提起新衣袋子。
天色逐漸暗下來,為了在夜色降臨前返回住處,阿諾節約時間抄近道,拐入了條小道。
污水在地面肆意橫流,斑駁的牆面。牆上,狹小破爛的小窗戶大多被木板釘起。偶爾有著行人急匆匆的走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