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 替換一個人

而當意識到這一點，李易鴻的心裡，突然滋生出一種非常奇妙的，難以言語的感覺。

那只是一種冥冥之中的預兆。

一種詭異的，毫無根據的，無法言說的想法，在他腦子裡開始滋生了出來——他的餘光掃向了林涵，而林涵，則顯得是那麼的毫無防備。

他甚至都沒有看到李易鴻看向了自己。

林涵的目光，全然的鎖定在了凌遠遠的身上，他似乎陷入了某件事情之中無法自拔，所以此時李易鴻打量的目光雖然顯得是那麼的明顯，他卻似乎依舊是並沒有注意到。

李易鴻看著林涵的臉。

那是一張端正的，男人的臉。

和凌遠遠一樣，林涵的眼睛是雙眼皮的眼睛——可凌遠遠的眼睛，卻是割出來的，那林涵呢？

雙眼皮的整容手術，是最容易被人看出來的。

更何況是李易鴻這樣的男人呢？

只是他看了許久，依舊還是分辨不出林涵的眼睛，到底有沒有做過手術——那眼睛顯得是那麼的自然。

可是他心裡依舊是存在著這樣隱隱的擔憂。

不。

不止是擔憂。

而是一種奇妙的想法。

他在想，如果凌遠遠的話是真的——是真實存在而可施行的話，那是不是，他們之中，會存在一個被人替換了身份的人。

雖然這件事情看起來是天方夜譚，但是，他們在這棟大廈之中所遇到的事情，在幾天之前，他也會認為這只是一個奇幻的故事而已。

可現在，他卻如此真實的發生了。

如果。

假設。

這件事情是真的呢？

他們之中如果有誰被替換掉了，那這個人，會是誰？

李易鴻知道，自己還是自己，他的人生經過很多的波瀾起伏，經過很多的大風大浪，有些事情，甚至是許多人都無法理解，甚至是不可想象的，但是，他知道，他是自己。

他沒有被替換掉。

那，是凌遠遠？

不，如果是她，她是根本不會說出這樣的話的，這樣無異於將某種嫌疑推到自己身上。

當然，徐言和林涵，似乎也是不可能的。

這兩個人已經認識很多年了，如果他們之中有誰被替換掉的話，那麼另一個人必然是有所感覺到。

難道是康金盛？

是的，他才是最有可能的人。

李易鴻在心裡冷靜分析著，可是哪怕他是如此冷靜的分析，他的某種第六感，還是毫不猶豫地將這個「被替換掉」的人的身份，放置在了林涵身上。

沒有一點根據，也沒有一點證據。

這僅僅只是在他腦子裡閃過的一瞬間的念頭而已，就像感性與理性分開，感性告訴李易鴻，這個人可能是林涵，而理性則告訴李易鴻，這個人是康金盛。

而此時，康金盛恰好不在他們身邊。

「如果凌遠遠說的話是真的——我說是如果，我們之中，最有可能被替換的，應該是康金盛吧。」說話的人，是林涵。

他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眼睛，是一動不動的看著凌遠遠的。

「如果凌遠遠是那個被替換的人，那麼，她肯定不會說出這樣的話，這種會將火燒到身上的話，如果她是那個人，她是肯定不會說的，而我和徐言——雖然現在我們的關係不太好，但是如果他不是他，我肯定會知道，就像，我不是我，他也一定會知道一樣。」說到這裡，林涵停頓了一下。

而這些話，是李易鴻心裡想過的話。

要知道，林涵與李易鴻是相似的人，他們有著相似的想法，當然，他們也都是聰明人，他們又是那麼的聰明。

此時只不過是林涵將李易鴻心裡的話說了出來而已。

不過林涵卻有後面的話：「唯一不能證明自己的，也許只有兩個人了。」

他說兩個人的時候，將自己的目光放在了李易鴻身上——現在這個空間之中，兩個人只有一個人。

「如果要證明自己的話，那麼很容易，你們可以看看我身上有沒有所謂整容的傷口——那些硅膠，假體什麼的，我身上，可是一點都沒有——哦，對了，我記得幾年之前我做了一個整牙手術。那個手術，不算是什麼整容手術吧。」李易鴻的態度，顯得輕鬆極了。

可這一份輕鬆之下，他還是帶著一點隱隱的，奇妙的，不知從何而來的擔憂的。

為什麼。

為什麼林涵會率先說出這些事情呢？

他說出這些事情，彷彿是為了將目光轉移到別人身上一樣。

當然，他並不是林涵肚子里的蛔蟲，這也只不過是他單方面的臆測而已，可林涵越是這樣，越是彷彿證明了他的臆測似乎越來越接近事實一樣。

——他的心裡，那一份隱隱的擔憂，開始變得明顯了起來。

但是他的表現，依舊是那麼的風輕雲淡。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們的醫生現在的眼睛可以稍微好一點的話，那麼，也許我們不需要出現什麼互相猜忌了。」林涵的這一句話，雖然他的語氣是好的，可是他這明顯，就是一種挑釁。

在她的眼裡，凌遠遠實在是太沒用了。

不但是沒用，甚至是一種累贅。

幾天之前，他是想要拋棄凌遠遠的，可現在，他卻覺得可以把凌遠遠帶上。

凌遠遠在他心裡，依舊是一個累贅，但同樣的，在他眼裡，凌遠遠和那隻被他吃掉的吉娃娃，在某些方面來看，其實是等同的。

正是因為他心裡某些陰暗而細膩，而有遠見的想法，凌遠遠才得以還活著。

可是此時他的話，又再一次直戳中了凌遠遠心裡最卑微的地方。

凌遠遠稍稍畏縮了一下。

「要知道，如果不是遠遠的話，你們可能連這個提示都無法解讀——你們根本就走不出這個房間！」徐言一字一句說著。

而走不出這個房間意味著的，到底是什麼，他們都知道。

也許，他們都很聰明。

可是從那些器官之中推斷出所謂的整容這件事情，他們是必然做不到的，哪怕他們想破了腦袋，也未必是能做到的。

能想到這一點的，只有醫生，只有那些大膽的，富有知識的，敢於突破的醫生，才能做到。

甚至，換了另一個醫生都未必能夠想到這件事情。

——替換一個人，這是多麼天方夜譚又不可思議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