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 疤痕

不過，至少李易鴻再也沒有說些什麼下去。

他大約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剛剛會說出這樣的話——這不是他會做的事情。

「你的腿……」當凌遠遠莫到，李易鴻的腿骨的時候，她突然遲疑了一下，顯然，李易鴻的小腿似乎不太正常，所以凌遠遠才遲疑了一下。

「那是年輕的時候遇到的某些挫折所遺留下的痕迹。」李易鴻說，他的小腿上有一個非常巨大的，且明顯的疤痕，這個疤痕在他小腿的正中間，而且凹凸明顯，所以凌遠遠才能注意到。

「你的小腿腿骨顯然沒有癒合好。」凌遠遠摩挲著皮膚下面的骨頭，這麼說著。

「你要知道，我年輕的時候並不是那麼有錢，這是我年輕的時候遇到的一些挫折——我說錯了話，所以他們打斷了我的骨頭，因為那時候不是那麼有錢，所以找的醫生也不是那麼的精於治療，現在每到下雨天，我的骨頭還是會隱隱作痛。」李易鴻有些漫不經心地說道，「我現在至少走路沒有跛腳，這已經算是一個巨大的幸運了。」

他的態度隨意，可說的事情卻非常嚴重。

「我不明白，你現在明明有足夠多的財富，為什麼不去醫治你自己的腿呢？要知道，不留下傷疤的話，是完全可以做得到的——至少不是像現在這樣的明顯。」凌遠遠疑惑地問著。

「你要明白，那是勳章。亦或是說，是某種證明。」李易鴻微笑著，饒有深意地說道，「要知道，人活在這世界上，總是要留下一些證明過自己存在的東西的，比如墓碑——而我的人生之中，是遇到過很多大事的，而這些大事，也需要留下一些什麼東西來提醒我。而這個傷疤，則是在提醒我，有些時候，你該閉嘴的。」

他後面的話簡短而又利落，彷彿是一把鋒利裁剪的剪刀將紙張裁剪開來一樣。

凌遠遠抿了抿嘴，她放下了李易鴻的褲腿，然後去摩挲了一下另一條腿——如果他做過所謂的增高手術的話，那他的兩條腿都應該有傷疤。但實際上，卻並沒有。

他的另一條腿是完好無損的。

那麼，這個空間里，似乎只剩下另一個人了。

「我總覺得，這是一個圈套。」就在這個時候，林涵開口了，「彷彿是你們三個人設下的某種圈套，而要我往裡面鑽一樣。」

雖然這麼說著，林涵的臉上，卻沒有什麼不耐的表情。

他的表情，隨意極了。

「這只是你的一個懷疑而已。」李易鴻說，「你要明白，我是絕對不可能和他們三個人有什麼別的關係和聯繫的。」

他說的是別的關係和聯繫——他和林涵是有別的關係和聯繫的。

當然，這個關係或者聯繫，他是不會輕易在任何人面前說出口的。

林涵挑了挑眉，走到了凌遠遠面前。

他的身高是比較高的，雖然比徐言矮了一點，可也算是很高了。凌遠遠感受著在自己頭頂的呼吸。

有一瞬間，她的呼吸紊亂了起來。

但一瞬間之後，她又開始平復了。

「你也是長著一雙雙眼皮嗎？」凌遠遠問，彷彿是為了平復自己有些不耐的心情，她狀似輕鬆地問出了這樣的一句話。

「是的，怎麼？」林涵回答。

「我和你一樣，都是雙眼皮。」凌遠遠說。

但是當她說完這句話之後，他顯然是看不到林涵臉上那一瞬間狂怒的表情的——當然，也不過只是一瞬間而已。

凌遠遠這句話，彷彿是一種挑釁，一種暗示一樣。

她彷彿在暗示她看穿了林涵臉上的把戲——可實際上，這不過只是林涵的臆想而已。

要知道，只是一句非常簡單的話，就瞬間點燃了林涵的怒火，就像李易鴻說的，有些時候，你該閉嘴的。

凌遠遠伸出了手，她試圖去觸碰林涵的鼻尖，可當她的指尖要觸碰到林涵臉頰的時候，林涵卻出聲阻止了她。

「等等。」當然，他的這一句話，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他的身上。

「這個時候喊停，可是非常不明智的。」李易鴻非常明智地提醒了一句。

「我只是想說，我不太習慣讓女人觸碰自己的臉。」林涵回敬了一句。

「可是這是我們所有人都約定俗成的——你該讓我們的醫生去觸碰你的臉的。」李易鴻又說。

林涵看著他：「我並不是不敢讓她檢查，只是我不太習慣。如果可以，凌遠遠醫生，你可以先檢查我的小腿嗎——要知道，從上到下檢查和從下到上檢查，其實是一樣的，不是嗎？」這顯然算是一個折中的提議，不過凌遠遠卻又問了另一個問題。

「你在說，你不太適應被女人觸碰臉，那你的妻子呢？」凌遠遠問，顯然，這問題讓林涵顯得很不耐。

「我的妻子和你有什麼關係嗎？」他的語氣，有些不好。

「不，我只是好奇而已。」凌遠遠說，「我的母親已經死了……」

她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悲傷的表情。

而林涵只是皺了皺眉——他顯然並不在意凌遠遠所說的話，他只是希望凌遠遠儘快將自己該做的事情做好。

凌遠遠捲起了林涵的褲管，可林涵卻推了她一把，不過他的力氣不大，不然徐言恐怕要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情了。

「我自己來。」林涵說。他緩緩的將自己的褲子卷到了膝蓋的部分，露出了自己的小腿。

他的腿和一般男人一樣粗壯，可是林涵原本就是一個非常壯碩的男人，所以他的腿就顯得有些瘦弱的。

但如果這一雙腿是在別的男人身上的，那一定是不算瘦弱的。

凌遠遠摸著對方的小腿。

她不但撫摸著對方的皮膚，甚至還在撫摸著對方皮肉下面的骨頭，那骨頭是筆直而優美的，上面沒有一絲斷裂過的痕迹。

所以林涵的腿，也是完好的。

凌遠遠確定了這件事情之後，對徐言說了自己的論點。

當然，這個論點徐言是一開始就知道的。

林涵這個人，也許他在外面的時候和在這個大廈之中的時候是不一樣的，但他又是如此明白，這個人，其實並沒有變。

他只是將自己皮囊之下某些隱藏的東西爆發了出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