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 不能說的秘密
「我問你，你是誰？」林涵問。
「我是康金盛，我是康金盛，我是康金盛！」他一連三次說出了同樣的話，越說，語氣越重，聲音越大，而內心越是惶恐。
「不，你不是？」
「不，我是！」顯然，康金盛已經慌了，「我可以說出我小時候經歷的一些事情，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情，來證明我是康金盛！」
他說這話的時候，是這麼的語無倫次。
「可是我們從哪裡去驗證呢？你說的那些所謂過去『康金盛』的經歷，我們去哪裡驗證你說的話的真實性呢？」林涵說，「也許這只是你編造的一些虛假的故事而已——要知道，人是最會撒謊的動物。」
康金盛張了張嘴，他原本就不太善於言辭，也許在某些涉及利益的場合，財富會讓他變得更加聰慧一點，可本質上，他不過就只是一個無比笨拙的男人，僅此而已。
他張了張嘴，最後，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不過，現在，我可以給予你一個機會，只要我們的醫生看一下你的臉，就可以證明你是不是你了，不是嗎？」林涵看著凌遠遠，這麼說著。
可實際上，凌遠遠的眼睛，依舊不算是太清楚——她的眼睛此時好像在蒙著一層紗，模模糊糊的，雖然可以看得到一個輪廓，可總是無法明確的看到什麼。
這讓她覺得恐慌。
凌遠遠伸出了手，可林涵卻叫住了她：「不是說醫生的眼睛可以去偽存真嗎？」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有在看凌遠遠，卻是看著徐言。
「既然你的眼睛，已經好轉了，那為什麼不用你的眼睛去看看康金盛的臉上，是不是真的存在那些整容的痕迹呢？也許我們看不出來，可在醫生你的目光之下，這些痕迹，應該是無所遁形的吧。」他說完之後，一向嚴肅的臉上，卻露出了一個淺薄的笑容。
——他在笑什麼？
凌遠遠想。
她看著林涵，她只能看到一個簡單的輪廓，她知道林涵在笑，卻不知道對方為什麼笑。
她甚至不知道為什麼，林涵總是處處針對自己的，從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林涵就一直針對自己。但，這不應該的……
凌遠遠走到了康金盛面前，她微微呼出一口氣，奮力地集中自己的僅有的視力。
可是，她看不到……
她也許能夠看到一些大概的輪廓，可是，她看不到一些輕微的細節，而她，需要細節。
然後，她伸出了手。
可這一次，林涵卻如此嚴厲地叫了一聲凌遠遠的名字：「如果你的手和你的眼睛的功用是一樣的，那你需要你的眼睛做什麼呢？」
而這個時候，徐言終於出聲了。
「我一直覺得，你不喜歡遠遠。」徐言說。
林涵聳了聳肩。
「而我一直以為，這一份不喜歡，是因為你討厭我，你因為討厭我，所以連帶著，不喜歡遠遠。」這是徐言所以為的以為，可事實上呢，「但現在，我突然意識到為什麼了，你只是，不喜歡醫生而已。為什麼？」
「這大約只是你的錯覺而已。要知道，人總是自信而自負的動物。」林涵說，是啊，大自然之中，有那種生物比人類更自信而自負呢？
「你的身上，是藏著什麼秘密嗎？」就在這個時候，徐言突然開口問道。
而當他問出這句話的一瞬間，所有人，都在看著林涵。
李易鴻在看著林涵。
徐言在看著林涵。
康金盛在看著林涵。
凌遠遠也在看著林涵。
大約是他們的目光太過於灼熱，一向理智而善於辯駁的林涵，突然不知道為什麼，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說下去了。他們的目光全然的都集中在了林涵身上。
沉默，在這個房間里蔓延。
「可是每個人都有秘密，不是嗎？」許久之後，林涵說了這樣的一句話，可是此時他的語氣已經平緩多了。
而這一邊的李易鴻，卻在看著徐言。
要知道，他有秘密。
一個與林涵共同的，決不能被人知道的秘密。
可此時，林涵似乎想要提及什麼。
他會提及到與自己的之間的某些不應該被提及的事情嗎？如果他提及了，自己該如何處理呢？
現在這個房間里，知道李易鴻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康金盛，一個林涵。
林涵在十年之前與自己有過約定，而康金盛這個黑客，當他黑進自己電腦的時候，卻讓他發現了一些不該發現的事情。
林涵與李易鴻有過約定，只是單純的覺得自己沒辦法制裁對方而已，十年前的林涵的動作，只不過是與虎謀皮，但實際上李易鴻卻真的堅守了自己的諾言。
他努力節制著自己的慾望，就像這個時代最基本的政策一樣——可持續發展。
所以他一直都沒有被發現，也一直沒有什麼意外的事情發生。
但，不包括這件事情。
他是個有錢人，有錢人有有錢人的特權，而金錢從某種程度上，總是和權利聯繫在一起的，因為這一份特權，他的人生也算是順風順水，因為他在某一方面總是如此的聰慧，所以他從來都沒有被綁架過。
從來沒有。
他甚至發現過三次有人要綁架他，而在這件綁架案件發生之前，李易鴻就做了一些準備措施，而讓那些綁架案在發生之前就流產了。
要知道，這從某些方面來說，也是一種樂趣所在。
這是L先生教給他的事情之一。
他的人生在L先生的教導之下，一直保持著樂趣，還有的，就是人生所必須要的目標，所以他的人生不曾有什麼意外，可卻一直保持著新鮮——就像愛情一樣。
婚姻之所以是愛情的墳墓，是因為沒有了新鮮感而流於平淡，而時常保鮮的婚姻和愛情其實並沒有什麼兩樣，而愛情，也並非真的是婚姻的墳墓——雖然李易鴻並未真的接觸過婚姻，但是他一直是這樣認為的。
但是這一次，這幾天的經歷對他來說，可以是一個大大的意外了。
這個意外，打擊了他的自信心。
要知道，他是做過調查的。
而且從某些方面來說，他是了解事情真相的人。
但是現在，他走到了這一步，甚至連李易鴻本身，都已經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是知道真相的人。
——剛剛，他似乎真的差點死了。
因為缺乏空氣的窒息。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接近死亡。
這是他人生之中從未有過的經歷。那如鯁在喉的死亡，讓他無法呼吸，而又全身冰涼，最後歸於的，卻是黑暗而寂靜的虛無。
——這一份虛無，讓人覺得可怕極了。
而現在，他開始反思，反思自己是不是一開始就意識錯了某件事情。
或許，他並不是垂釣的人，而是被放在魚鉤上面香甜可口的魚餌。
而現在，他需要擔憂的事情，是林涵會不會說出秘密——自己與林涵之間的那些不為人知，不可明說的小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