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 一條簡訊

期間的林涵，一直都是這麼沉默。

明明期間說的事情，大部分是關於他的，可是他所表現出來的，卻是一種超人的淡定。

大約是因為林涵與凌遠遠之間，除了一絲血緣關係之外，再也沒有什麼別的親戚關係了吧。有這樣的一個故事。

一個女人自小就被其他的親屬收養，二十年之後，女人嫁人生子，事業有成，而她的親生父母出現，想要與她相認。

女人並不同意。

——在她年幼無知，最困難的時候，自己的父母拋棄了自己。而現在，所有的苦難自己的養父母都已經受過，到了自己要報答他們的時候，自己的親生父母卻出現了。

哪有這麼好的事情……

就好像你栽下一顆種子，澆水施肥卻是別人，兢兢業業的守護養育了幾十年，現在，種子長大結出了果實，這一個種下種子，卻沒有任何付出的人，卻希望來收穫果實。

……

骨肉親情是無法割捨的，可兩個人之間要有感情也是需要有時間的沉澱的。

到最後，這個女人和她的父母還是沒有相認。

不過輿論卻開始譴責這個女人，說她看重的，只是養父母的錢而已。

他們全然不看這幾十年的時候，養父母的含辛茹苦，全然忘記了所謂的感情是需要時間來歷練的，也全然忘記了幾十年之前，也是她的生身父母將其拋棄的。

只是一個最簡單不過的例子了。

大多數人，都是由自己的父母生下來養大的，但也並不是每個人都是這個樣子的。這世上有長在沙漠里的仙人掌，也有長在泥土裡的仙人掌，也有長在水裡的仙人掌。

血緣關係無法忽略，可對於林涵來說，凌遠遠這個女兒，也不過只是一個幾十年沒有見過的陌生人，僅此而已。

他的冷漠是一回事，那是正常的。

可也有凌遠遠這樣的人，那也是正常的。

「你的母親，她是怎麼死的？」就在這個時候，林涵突然問著。

這個時候，他才像是一個男人，一個父親，一個丈夫。他的嗓子沙啞而倦怠，聽著不像他平常的語調，感覺乾澀極了。

「醫生說是心理原因導致了我母親的死亡。母親死之前，有很長的一段時間的抑鬱。她的人生過的並不快樂。」凌遠遠說，她的語氣里有苛責，有疑問，有遺憾。

「我沒有將這件事情告訴她。」林涵說，「我指的是我受到威脅這種事情，你的母親，她是一個很要強的人，如果我告訴她這件事情，她是一定願意站在我身邊，和我一起面對難關——可這恰好是我最害怕的事情。」

凌遠遠看著林涵，她似乎有些不懂林涵的意思。

「她留在我身邊，就是危險，對我來說，她的生命比什麼來的更重要——我想要她活著。」林涵說，他的聲音沙啞。

「……」凌遠遠張了張，她什麼都沒有說，也什麼都沒有反駁。

她太了解自己的母親了，她也知道自己的母親又是多麼的倔強，如果這個女人得知了這個事實的話，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和林涵離婚，也是絕對不會願意移居海外的。

她只會留下來，和林涵共同面對。

可是那個敵人——那個連林涵都害怕的敵人，該會怎麼對待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呢？更何況，他們還有一個孩子。

林涵是不希望自己有弱點的，但是，他偏偏就有。

於是，他捨棄了一些東西，於是，他再也沒有弱點，他讓自己的女人孩子都得到了保護與安全，可他也同樣得到了他們的恨意。

這世上沒有什麼全部得到的好事，從來都沒有！

「母親她有和你說過嗎？她收養了一個孩子。」凌遠遠說。

林涵搖搖頭。

「我們一直都沒有聯繫。」

凌遠遠的臉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凌遠遠。」就在這個時候，李易鴻叫住了凌遠遠的名字。

凌遠遠抬頭看她。

「你是什麼時候回國的？」李易鴻問。

凌遠遠想了一想回答：「在我畢業之後，就回國了。」

她對李易鴻的這一提問顯得有些不明就矣。她甚至不知道對方這麼說話的原因。

「你從什麼時候知道林涵是你的父親呢？」李易鴻問，他說話的時候，似乎沒有什麼重點，可是，他總是善於引起話題的，昨晚的時候，或許凌遠遠並沒有告訴他他想知道的，可現在，凌遠遠總是應該在人前告訴他他想知道的某些事情吧。

「你是一直都知道，林涵是你的父親嗎？」李易鴻問，「在國外的時候就知道。」

照理說，凌遠遠是應該不知道的。

如凌遠遠的母親這樣的女人，被無故離婚送到海外，是不會再去想要見到林涵的，哪怕是真的想念，卻也有自己的倔強。那時候凌遠遠的年紀還小，對林涵這個父親的記憶，應該是全然來源於自己的母親的，可凌遠遠的母親，真的會提到這個父親嗎？

恐怕凌遠遠的記憶里，都是沒有父親這個辭彙的。

那麼凌遠遠到底是從哪裡得知林涵是自己的父親這個消息呢？

果然，凌遠遠回答：「不，我是回國之後才得到這個消息的。」

「你是從哪裡得知的？」李易鴻又問，這個時侯，他才算是抓到了一點重點的邊，他要開始一點點的把偽裝剝下，把自己想要表述的東西表露出來了。

凌遠遠看著她。

她咬了咬嘴唇……

顯然，她在猶豫，她在猶豫該不該把這件事情說出來。

當然，李易鴻也並沒有太快的追問，他只是默默地看著對方，僅此而已，他知道，這個時候過多的追問顯然不會得到什麼好的結果，等待才是明智的事情。

許久的沉默之後，凌遠遠回答：「在大約半個月之前，我收到了一封簡訊。」

這個年代，人們的通訊工具是如此的發達，而簡訊反而有些不太常見了，奇妙的是幾年之前，人們都是如此的習慣用簡訊來溝通，可這幾年，簡訊卻單純的只是用來被當做收一些廣告和系統信息，還有驗證碼的渠道。

所以凌遠遠收到一條簡訊還是讓人會覺得略微有些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