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白鴿的敘述（1）

第303章白鴿的敘述（1）

經過湯浩瀚的詢問，我們得知了白鴿住在407號病房，在我們答應了要幫他們醫院聯繫到尤連莫的家屬之後，一位好心的護士小姐就親自帶領我們走到了白鴿的病房。

「病人的情緒好像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如果她什麼都不願意說的話，你們就不要逼她了。」這是護士小姐在離開前給我們的忠告，隨後她就輕輕地關上門走了。

雖然我和湯浩瀚的腳步放得很輕，但是多多少少白鴿應該也能聽到剛才開門關門和我們向她靠近的聲音才對。但是在我們進來之後，她就一直保持著那樣一副獃滯，無神的樣子盯著對面純白色的牆壁，我甚至都沒有看到她眨過眼睛。就像是個沒有生氣的洋娃娃一樣，永遠只會擺出一種固定不變的姿勢。

而當我走到了她的病床旁邊之後，我小心翼翼地問了她一句，「白鴿，你還好嗎？」

可她就像是沒有聽到似的，連眼珠子都沒有轉動一下。我看到她纖弱的手臂上扎著一根輸液管，頭頂的吊杆上還掛著好幾大瓶的藥水，而她正在吊的那瓶葯，就跟她的呼吸一樣，慢的幾乎跟龜速似的，搖晃了好半天才滴下來一點點。

我不知所措地看了一眼湯浩瀚，他先是搬來了兩張凳子讓我們兩個人都坐下，然後再慢慢地開口問著白鴿：「你知道，尤連莫現在已經死了的事情嗎？」

如果說現在全世界只有一件事能夠讓白鴿稍微做出一點反應的話，那麼就是提到尤連莫了。湯浩瀚一對她說完這句話，我就看到她的眼神裡面出現了些許波動，隨即她的眉毛也立刻皺了起來，眼睫毛也微微顫抖著。

因為剛才有護士小姐的忠告，我生怕她會因為情緒激動而出現什麼生理上不好的反應，於是我趕緊握住了湯浩瀚的手示意他別再繼續說下去了。

「尤連莫不該一個人死的。」她突然啞著嗓子說了這麼一句。

「什麼？」我不解地問道。

湯浩瀚無聲地對我做了一個「噓」的動作，示意我不要說話，我迷茫地點點頭。直到白鴿繼續自言自語地說著話后，我才明白過來她這是在跟我們說整個事情發生的經過。

「我前兩天跟他說想要重新複合，我以為他會拒絕的，可沒想到他竟然答應了。那時候的他還不知道，他的這個答應會帶給他多麼致命的危險。我本來是想用這個問題試探他的，如果他不答應，就代表他真的已經放棄我了，那麼我就可以辭職，從此了無牽挂地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但如果他答應了，就證明他不管怎麼樣都不會放過我，我已經受夠了我和他這種互相折磨的日子了，所以我決定要帶著他一起毀滅。

「因為複合之後我們就又變成了男女朋友，所以不管我要求他什麼，他都會去做的。於是今天我開著車說想要跟他去約會，重溫我們以前在一起的那些美好，他就答應了。我說我要去海邊，他也答應了，他還以為我是想要給他弄出什麼驚喜來，他全然就忘記了之前那次在海邊我想要自殺的舉動。

「不知道為什麼，我對大海好像有一種莫名的執著。或許是因為除了在海裡面淹死，其他的死法要麼會弄得很難看，要麼最後還要被火化，不如就泡在海里，還能留一個完整的人，在死後還可以隨著海浪和洋流飄到世界各地去看一看，雖然我不知道在我死後還能不能有這個漂游的意識。

「於是我就這麼載著他，開到了海邊。起初在車上的時候，我還跟他有說有笑的，一開始我當然不能表現得跟他有什麼深仇大恨的樣子了，畢竟這是他生命中最後安穩的一刻了，我要盡量地讓他感到開心才行。因此我們說的全是從前那些快樂的時光，和對未來美好的幻想，我們兩個討論地是那麼得快樂，我差點就要放下我對他的恨意了，但是當我快要把車子開到海邊的時候，那股復仇和想要跟他一起毀滅的慾望就又向我席捲而來了。我知道這輩子我是再也沒辦法跟他好好相處了，而我也沒辦法徹底地離開他，重新開啟我新的人生。因為他對我來說太重要了，他放在我身上的那些情感羈絆也實在是太多太複雜了，我每自主斷掉一根羈絆，都像是在刮我的心一樣，我受不了那樣的疼痛，所以我想到的唯一能夠好好安放我們感情的結局，就是一起去毀滅。

「不知道如果他能明白我那時候心裡的想法，會不會就後悔答應跟我複合了。他還有那麼多的妞沒有泡，他還有那麼多的酒沒有喝，他有那麼多的花樣沒有玩，但從他答應我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沒有機會去做那些事了。

「我從看到大海的那一瞬間開始加快了車速，一開始的尤連莫還跟我有說有笑的，但是自從我加速之後，他似乎也感到有什麼不對勁了，他慢慢地收斂了笑聲，緊緊地抓著門把手。『你這是要幹嘛，要把車子開到海里去嗎？』他一邊縮在門邊一邊害怕地問著我。

「明明馬上就要迎接死亡了，但是那一刻我卻一點都不害怕，我甚至還笑出了聲，依然像是在跟他開玩笑似的回答著他，『怎麼，你害怕了？如果我真的要把車子開到海里去，你會不會馬上就跳下車去？』然後他就沒有再回答我了，也不知道是在看我是不是真的會把車子開到海里去，還是在思考自己一會兒要怎麼逃走。

「這期間我也一直都沒有減下來我的車速，我甚至還偷偷地加了點油門，就為了能夠讓那一刻快點到來。而在車子即將要挨到海面的時候，尤連莫突然跟我說了一句，『謝謝你。』我不知道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因為我沒有任何可以思考的空間，車子就已經帶著我和他一起衝到了海里。因為在之前我有把四個窗戶都打開了很大的縫隙，所以海水很快地就灌進了車子裡面。那個時候我再最後轉過頭看了一眼尤連莫的表情，我發現他緊皺著所有的五官，還閉上了眼睛，似乎面對死亡的來臨，他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這一刻我甚至都在懷疑，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帶著他來是來一起跳海的，所以他配合我所有的戲碼，最終就是為了成全我這個夢。

「不過那些都不重要了，就算他真的知道我的一切想法，還這麼配合地來陪我一起赴死，我也不會有多感謝他。因為他之前對我做的那一切早已經深深地傷害了我，他明明可以更早地彌補的，或許在他的心裡想的我和他最好的結局也是一起滅亡。我不會游泳，我不知道他會不會，但是看他那樣子，似乎也不會再做最後的掙扎了。於是我懷著滿心的期待而不是極度厭惡的心情，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隨即我就閉上了眼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