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暈城(1)
我在地圖上查找外婆提到過的名叫「暈城」的小鎮。***我在軍校二年級時,曾經到過暈城,不知它們是不是同一個小鎮。聽外婆說那一年,隊長派藍玫跟葛團長一起到暈城執行一項秘密任務,兩個人單獨在一起長達6個月之久,在返回延安的途中,葛團長不幸遇難,藍玫下落不明。
在得知藍玫失蹤的消息之後,家裡人託了各種關係尋找她的下落,但均未得到結果,後來聽從延安那邊傳過來的確切消息說,他們執行任務時騎的那匹馬找到了,那是一匹紅鬃毛的烈焰馬。
在寫作這部小說之前,我一直試圖接近馬這種體態昂揚的動物。我從小對動物有種特殊的敏感和恐懼,害怕的動物有:雞、魚、鳥(各種各樣的)、貓和狗。這些動物都是我在生活中有可能碰到的,至於說老鼠,除了動畫片里的老鼠,我從沒見過真的,所以不知道害怕。
我最害怕的動物是貓。
(傳說藍玫也怕貓。)
我對無論是現實中的貓還是畫中的貓或者電影里的貓,一律感到頭暈。外婆說家族上也有一個像我一樣怕貓的女人,當我6歲那年向外婆描述貓的眼神和絨毛,外婆從我不安的眼神里看到了她的小妹妹藍玫。外婆說在她小的時候,他們一大家子人住在一個大宅院里,家裡養了一隻叫雪球的大白貓,那時候藍玫只有幾個月大,可她一看見雪球過來就就混身抖,後來外婆的母親就把雪球送人了。
貓是一種將凶厲隱藏在柔軟之中的動物,所以最陰險。狗的兇悍是擺在明面上的,而貓卻隱藏內里。貓長的那種樣子也讓人感到不舒服,是將罪惡包藏在乖巧之中的那種長相,它永遠出奇不意,行動詭秘,如果貓和我同處一個空間,我會什麼事也干不下去,心驚肉跳地等待它來撲我,然後驚叫,然後奪路而逃。
如果誰想害我,就讓我看貓的照片。10分鐘之後,我肯定變得會百依百順,乖乖地聽任別人擺布,哪怕對方是我最恨的人,由於貓的緣故,我有可能跟他做出我本意不願做的事,比如說幫他寫稿子,沒完沒了地輸入沒有語感的方塊字,甚至讓他脫掉我的裙子。用貓脅迫我,是最好的一著,我不僅害怕真的貓,同樣也害怕長有「貓相」的男人。
對馬這種動物,我倒並不害怕。
馬的眼神很溫和,馬的皮毛光滑亮,看上去有適度的硬度,所以在想象中即使手指觸碰到馬的某個部位,也不會覺得太無法忍受,不像手指碰到貓那樣,軟軟蠕動的觸感直抵根深處,一時間,長如傳電那般站立,混身上下像被無數雙不潔的手摸著,那感覺恨不得馬上死掉。
我有個朋友轉業后在馬術隊做行政工作,因為想要看馬,有天下午我就到他們單位去找她。她見我來,很意外,就拉著我一直聊,說東說西,就是沒有提到馬。她桌上堆滿各種行政表格,與普通辦公室無甚區別。
我心不在焉地聽她說著話,心想,難道難馬也要建立人事檔案不成?
她一直跟我說,她早就看出我不是一般人,將來一定會出名的,會大紅大紫。又說,雪凝我沒想到你才寫了這麼幾年就出名了。這話讓我聽了不知是誇獎還是別的什麼意思。接著,馬行政又一連串地說還是當作家好,搞行政沒意思。
我想問一句:「請問,我能不能見到馬本人?」
又覺這樣說話特別不禮貌,就起身告辭了。
她上前拉住我說:「才聊了這麼會兒就走啊?坐下坐下。」
「不了,我真得走了。」
我朝窗子外面望了望,前面空地上空蕩蕩的,連個馬的影子都見不著,就更不要說我想要找的烈焰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