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空水壩(1)
我在二愣家的院子里看到那棵樹。
一棵長滿奇怪葉子的樹,如一把巨大的、羽翼豐滿的傘,罩在這個西北的小院上空,樹下有兩個年輕人,一個是純樸的農村青年,另一個是去延安旅行路過這裡的軍校女生。
純樸的農村青年拿出他的全部熱,來招待一個城裡來的女生。
他說,你要這種樹的葉子吧?把他夾在書里。
他說,你想出去玩嗎?我開拖拉機帶你去玩。
他說,你是不是覺得我們這裡的人很土?
軍校女生笑得很燦爛。
她說,去玩去玩,坐拖拉機去。
雪凝在北京什麼樣的高級車都坐過,唯獨沒坐過拖拉機。二愣聽說我願意坐他的拖拉機,高興得一個勁兒搓手,二愣奶奶一個勁兒地說:「二愣,那你可得小心點兒,別開那麼猛。」
下午,我們就開著拖拉機上路了。二愣說我是遠方來的客人,難得來一次,他帶我去一個好玩的地方。他坐在駕駛員的座位,「突突突」動「牛車」,並大呼小叫讓我趕快上車,站在後面車斗里去。
「這好像我們學校的大閱兵,長站在敞篷車裡————」沒說三句話我就閉嘴了,車上風很大,如果張著嘴巴,肚子里肯定灌滿了風。二愣帶我走了很遠的路,結果卻是去看一個乾枯的水壩。
水壩里沒有水,像是設計出了問題,剛一修好就廢棄了。
二愣似乎很是過意不去,他為了讓我高興,誇大講解著這座水壩的來歷,說這裡曾經來過國家總理。後來他又問我,你為什麼要來這裡。我說為寫小說,我要徒步走到延安。他問我你寫的是一本關於延安的書嗎,我說是的。他學著他奶奶的腔調說,多少年前,我家曾來過一對從延安來的男女,他們是來養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