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災星重生（三）
蒙軍見主帥如此英勇，大受鼓舞，紛紛棄馬登城，片刻便在城牆上打出些許立足之地。
一旦短兵相接，守軍便再無優勢可言。霎時喊殺震天，血氣瀰漫，不到一個時辰工夫哈密軍便成潰敗之勢。蒙古騎兵則一鼓作氣，在天黑之前全面佔領了哈密城。
也先抹去臉上的血污，拍了拍巴圖魯道：「安達，此戰你最英勇，一會兒我重重賞你。」
巴圖魯卻略顯落寞的搖搖頭：「我是只喪家之犬。你們肯收留，我已經很感激了，不敢再要求什麼賞賜。」
也先哈哈大笑：「你們漢人最看不起狗，可狗忠誠護主，有什麼不好？你上次跟我講漢高祖的故事，他不也把大功臣叫『功狗』嗎？」
原來巴圖魯自漢王府中逃出后一路北行來到蒙古人的地盤。他因為武藝出眾，又與脫歡太師同宗便被封為百夫長，十年來東征西討，已然成為一名出色的將軍。
這時有幾位大將前來報告，分別是伯顏帖木兒、孛羅、大同王、賽刊王，皆是也先的兄弟。
眾蒙古勇士後面是幾十輛大車的戰利品，但見寶光衝天，足令晚霞失色。
刀斧手押過來十餘名俘虜，排排跪在地上。也先在他們面前踱了幾個來回，忽然用馬鞭指著一個文官模樣的人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昂首挺胸答道：「我乃大明通判鄭知節！」
也先點點頭：「你雖是文人，可方才守城時浴血奮戰，居然還殺了我的一名部下。我敬你是條好漢，現在讓你改信騰格里，為我效忠如何？」
姓鄭的官員哼了一聲道：「我自有祖宗家廟，只信天地君親師。騰格里是什麼戎神，在下可從未聽過……」
也先嗯了一聲，突然拔出彎刀，回手斬去。頓時血光四濺，那通判人頭落地。
他對下人道：「將此人按漢人的禮節厚葬，膽敢侵擾其墳墓者殺無赦。」
其餘的官員嚇得屁滾尿流，齊聲道：「大王英明，我們願改信騰格里！」
也先一皺眉：「你們是什麼東西，也配么？」但又想了想道：「目前我正在用人之際，需要漢人的兵法、典章和工藝。就姑且留你們一條性命吧！」
說罷吩咐左右：「將這些人改剃蒙古髮式，為最英勇的戰士洗腳、倒夜壺。」
眾人聽到自己死裡逃生，蒼白的臉上居然流露出一絲欣喜。
也先又來到哈密貴族前面，問道：「你們誰是可汗？」
國王哈力素丹哆哆嗦嗦道：「小人暫攝本地事務，在上將軍面前不敢稱王……」
不等也先開口，哈力素丹的正妻——也就是王后摘掉頭上的珠鈿、金釵，楚楚可憐的告饒：「將軍在上，妾身願意交出全部財產換取我夫妻二人平安，盼您應允！」
哈密王后乃是絕色美人，也先與她對視一眼頓時愣住了。哈力素丹心念轉動，大聲道：「將軍，小王願將這婦人也獻給您，盼您笑納！」說罷拚命掙開守衛，跪在地上咚咚叩頭不止。
也先猛地跨上前一步，用粗糙的手掌拗過王后的脖子。她的脖頸像天鵝般雪白頎長，也先眼中慾火燃燒，喘息也粗重起來。
他死死盯著王後半晌，卻突然意識到什麼，一把將她推開，大聲道：「這哈密城上下所有的女人、財寶、牲口，全是我蒙古勇士浴血搶來。你倒是想不給，我們可答應嗎？」說罷哈哈大笑，眾蒙古兵也跟著鬨笑起來。
也先指著幾十輛大車道：「哈密地處大漠，你搜颳了幾世的民脂民膏才換來這麼多寶貝？你若肯散盡家財招兵買馬，我們蒙古人怎敢正眼覷看你的土地？這些金銀餓了不能當飯吃，渴了不能當水喝，要它有什麼用？」
說罷隨手從車上抓起一隻金杯，高聲道：「勇士們，我也先只要這杯子與你們痛飲，其餘的財寶你們全都分掉吧！」
蒙古士兵一聽將軍如此慷概，不禁齊聲歡呼。也先對哈力素丹道：「等我們蒙古人打遍寰宇，把藍天覆蓋的地方都變成牧場，我還有什麼珍寶得不到？」
哈力素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不禁癱軟在地。誰知也先又道：「你太弱了，不配當我的對手。不過正因為你太弱，我願意給你一個機會。」說罷摸出一縷布條遞過去：「你若找到它的主人，我便赦免你。」
這布條是金雕銜給也先的，又臟又臭，可哈力素丹捧在手中如同至寶一般。但他平日只知道飲酒作樂，因此無論怎樣絞盡腦汁都瞧不出其中名堂。
這時只聽王后說道：「大將軍在上，這是囚服的布料，您要找的人應該在牢房。」
也先點點頭，讓人將牢里的囚犯通通拉出來。蒙古兵拿著布條逐個比對，直忙活到半夜，終於奏報道：「啟稟將軍，查無此人。」
也先一聽頓時拉下臉，用刀架著哈力素丹的脖子，惡狠狠道：「狗王，你敢騙我？」
哈力素丹慌忙搖手，指向王后：「不關我事，是她說的！」
王后氣得幾乎暈厥過去，可她平生的榮華富貴都源自哈力素丹，此時不得不與丈夫同進同退，趕忙解釋：「將軍容稟，哈密城中除了監獄，還有一座地牢，專門關押最最窮凶極惡的罪犯。若這些都不是您要找的人，那麼他只可能在地牢里。」
也先皺眉道：「為何不早說？」
王後面露難色：「因為……因為裡面關的不是人，而是一個魔鬼……」
也先不禁愣了：「魔鬼？怎麼回事？」
王后頓了頓，說道：「此人數年前來到我們哈密。當時他身受重傷，奄奄一息，有個牧民見其可憐便將他抬回家中療養。不料那人痊癒的當天，牧民全家便上吊自殺，無一倖免。我們的祭司覺得此人至不祥，與通判官商議后決定對他處以火刑……」
說到這兒她忽然緊張的咽了下口水，額上滲出冷汗。「可到了行刑當天，怪事又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