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大漠求葯(七)
墨麟跑到一半,忽聽有人喊道:「師兄去哪兒?」抬頭一看原來是阿蒙,於是上氣不接下氣的吩咐:「快……快把瀅月叫來,帶上藥箱到前面那片大空地去。」
阿蒙見他神色有異,擔心的問:「出什麼事了嗎?」
墨麟搖搖頭:「一會兒再說。快去!」於是兩人分頭行事。
墨麟回到王虎身旁,師羽等人已經走了,他將王虎的頭略微墊高,用力掐著人中道:「喂……王虎,你可別死啊……」
不多時,阿蒙和瀅月趕來,見此情景大吃一驚。瀅月多少要冷靜一些,立即抽出銀針和刀子沉聲道:「按住他,我要放血了。」
阿蒙則渾身打顫:「誰把王師弟弄成這樣的?」
墨麟沉默半晌,終於說道:「是大師兄……」
「大師兄?」阿蒙驚呼「都是同門,他怎能如此歹毒?」
墨麟喝道:「你問我我問誰去?快來幫忙!」
阿蒙從未見他如此疾言厲色,低聲道:「好……」便幫瀅月一齊準備。
三人忙了半天,瀅月抹去額上汗水道:「還好,沒什麼大礙。以王師弟的體魄休息個把月就能緩過來。」
墨麟長吁一口氣,神色輕鬆不少。瀅月卻生疑道:「大師兄做事向來極有把握,為何只是把王師弟打傷而並未致殘呢?」
墨麟恨恨道:「那人就是個瘋子,誰曉得他怎麼想……」
這時王虎低低呻吟一聲,墨麟趕忙道:「阿虎,怎麼樣了?」
王虎費力的抬起眼皮,搖了搖頭,似乎在說:我沒事。
墨麟大為欣慰,又問道:「你能走動嗎?咱們先回去。」王虎嗯了一聲,三人便扶著他一步步朝著谷中走去。
但還有一二里路時,阿蒙突然停住腳步,愣愣的問道:「你們……你們有沒有聞見什麼味兒?」
墨麟和瀅月對視一眼,疑惑的搖搖頭,阿蒙皺著鼻子仔細在空氣中嗅了片刻,低聲驚呼:「是血!」
三人的心頓時提到嗓子眼兒,又向前走了一段,忽見地上倒著兩人。阿蒙將他們翻過來一看,驚呼道:「申師兄,褚師兄!」往身上一摸,二人各有一道致命的劍痕,根本救不活了。
墨麟只感到眼前一黑,幾乎昏倒。瀅月指著地面道:「看,還有!」只見一條長長的血痕紅毯般蜿蜒向遠處。三人心跳得打鼓一般,扶著王虎轉過山樑,只見不久前還相互敬酒的同窗們橫七豎八倒在地上,整個山谷一片死寂。
見此情景,阿蒙不禁放聲大哭。墨麟強忍悲痛道:「咱們……咱們快看還有沒有倖存者……」
瀅月見他臉色白得嚇人,不禁低聲道:「師兄,你沒事吧?」
墨麟慘然笑了笑,伸手在瀅月頭頂拍了拍:「沒事。」
三人搜了幾個時辰,一十七具屍體全部找到,有的中劍而亡,有的在湖中溺死,也有的被亂石砸死,總之慘狀令人不忍目睹。
墨麟早把嘴角咬得鮮血淋漓,不斷的自語道:「師羽,我和你不共戴天!」阿蒙則不斷從旁解勸,唉聲嘆氣不止。
然而瀅月卻覺得事情尚存在疑點。這個姑娘自幼研習醫術,幾乎每天都在和病人打交道,生死之事司空見慣,因此比常人多了幾分冷靜。
她仔細檢查了眾人傷口后,發現全都是一擊致命,的確很像師羽的手筆。再加上他之前擊傷王虎,墨麟認定他為兇手是情理之中的事。
可瀅月卻隱約覺得下結論還為時尚早,若要說為什麼,就是這些傷口有些可疑。
所有人,全部一擊致命。即使師羽能做到如此,真有這必要嗎?
師羽是個自信的人,無需用精絕的劍術證明什麼,這樣的行為似乎過於刻意了。
而且還有一點異常,絕大多數屍首能清晰的辨認出身份,除了一個人,那便是入門最晚的小師弟,名叫田幼龍。他的臉被劃得血肉模糊,根本無從分辨,不知師羽為何如此恨他,殺人之餘竟要毀去面目以泄憤。這中間發生了什麼,有什麼隱情,暫時卻是無從猜測。
瀅月本想將心中的疑惑說出,可墨麟正出於情緒崩潰的邊緣,半個字也聽不進,她只好把話咽了回去。
忽然間,原本神志不清王虎睜開眼,望見滿地屍體,恍恍惚惚的問道:「我在地獄嗎?要不哪兒來的這麼多死人?」
阿蒙抹著眼淚道:「什麼地獄呀!這都是咱們同窗,大伙兒被師羽那狗賊害了!」
王虎頓時怒髮衝冠。他自幼就被沈鑒給予厚望,一直以山谷的保護者自居,發生這種事不但傷心,更加自責。於是他搖搖晃晃的站起,殺氣騰騰道:「我……我……」
他本想拿上兵刃,哪怕到天涯海角也把師羽追回來,一時竟忘了自己身負重傷。熱血在他腦中越聚越多,突然漲破血管,幾根銀針砰的飛出。
瀅月回頭一看大驚道:「不好!」但話音未落,王虎便一頭栽倒,再度不省人事。
這次他一暈就是數年……
阿蒙回憶完往事不禁一聲嘆息,再度沖著靈位拜了拜,心中默默道:「各位若泉下有知,就請保佑墨師兄平平安安,別讓他再玩命了。」
這時墨麟招手道:「你來看。」阿蒙便轉身來到近前,只見墨麟手中的玄甲居然破殘不堪,正中央出現一道深深的裂紋。
他不禁驚問:「這是怎麼回事?」
墨麟肅然道:「自我在靈龜身上得玄甲以來,每逢大事必有所應。可破損到這種程度卻是第一次。正所謂『休祲降於天』,我立即佔了一卦,可卦上說……」
他忽然欲言又止,苦笑著搖搖頭,似乎自己都無法相信接下來的話。
阿蒙催促道:「師兄,你倒是說呀!」
墨麟嘆了口氣:「好吧。卦上說北方會有一場大洪水。它將席捲中原,將半個大明朝變成廢墟……」
阿蒙瞪大眼睛:「洪水,我沒聽錯吧?」他撓了撓頭:「北方不是草原就是沙漠,哪兒來的水?」
墨麟若有所思道:「不清楚,也許是某種比喻。但無論如何一定會有大事發生。」
阿蒙瞧他憂心忡忡的樣子頗為不忍,說道:「別琢磨這些了,咱們還是去看看王師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