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大漠求葯（八）
草廬中，三人對著王虎而坐。可王虎誰都不理，將滿滿一桶米飯吃了個罄盡，然後抹抹嘴，憨憨的笑起來。
墨麟嘆氣道：「他不會一直這樣吧？」
瀅月道：「說不準。畢竟腦子壞了，能保住命已是萬幸。接下來要看運氣了。不過……」
她頓了頓：「醫書上倒是說有種葯能治王師弟的病。」
墨麟眼睛一亮道：「什麼葯？」
瀅月幾番欲言又止，最後一跺腳道：「那葯叫鳳凰膽！」
墨麟疑道：「既然知道藥名咱們就去找吧，你為何吞吞吐吐的？」
瀅月道：「因為此葯並非中藥，而是產自漠北。想求葯必須進入草原腹地，我怕你……」說話間臉上忽然泛起一層紅暈：「我怕你跟人拚命。」
墨麟恍然大悟，原來瀅月是怕他找師羽復仇。
師羽數年前被墨麟支到草原尋找龍城，算起來也該意識到受騙了。
墨麟站起身來回踱了幾步，說道：「好吧，我答應你不惹大師兄便是。」
瀅月急忙道：「那還不夠，若是聽見他的消息，咱們還得遠遠避開。」說罷瞧了瞧王虎：「要不然誰照顧王師弟？」
墨麟心中明白逝者已矣，生者如斯的道理，點頭道：「行。」
可這時阿蒙又說道：「那山谷怎麼辦，就這麼空著嗎？這兒可是咱們的家呀！」
他此言一出，墨麟也不禁一陣心酸，但片刻后便答道：「你以為我去北方只是為了給王師弟瞧病？如今天下即將有變，咱們作為老師的弟子理應以阻止戰亂為己任，怎能躲在山谷中苟且偷安？」
瀅月和阿蒙立即斂容道：「師兄教訓的極是！」
墨麟看了看周圍，心想這一走便不知何時歸來了，又看見打著飽嗝的王虎，苦笑道：「王師弟呀王師弟，也許你才是最幸運的那個人吧……」
於是一行人收拾行裝作別物外山、觀心湖，披星戴月奔赴北方，兩月時間便來到雁門關。
只見沙丘綿延千里，峻岭上雄關聳立，氣吞山河。當時剛剛九月天氣，粗糲的風中竟夾雜了零星雪花，抽得人臉生疼。
瀅月和阿蒙自幼生長在南方，見到此情此景驚訝不已，而墨麟早已和師羽往返過北地數次，自然是見怪不怪。
他們之所以選擇來到雁門關，一來是此處是朝廷設立互市的所在，說不定就能求到靈藥鳳凰膽。其二是因為雁門關離漠南王庭最近，容易打探關於「大洪水」的消息。
四人的馬車剛到市內，忽然人扒著車窗問道：「公子，小姐，幾位是販鐵器的嗎？」
墨麟搖頭道：「不是。」
那人失望的點點頭：「抱歉，打擾了。」然後又去別的馬車前詢問。
過了不到一盞茶的工夫，又有人跑到車廂旁敲了敲門：「販鐵器么？生鐵三錢銀子一斤，熟鐵四錢銀子，有多少我收多少，鐵鍋也行。」
墨麟反問：「你買那麼多鐵幹嘛？開鐵匠鋪嗎？」
那人慍怒：「說什麼俏皮話，到底有沒有？」
墨麟搖了搖頭：「沒有。」
那人啐了一口，轉身離去。阿蒙掀開車簾，只見道路兩旁的商鋪前無論賣什麼的，都立著塊牌子寫著：「本店收購鐵器，價格從優。」或「大量購鐵，敬請垂詢。」
他奇道：「這關外人就是不一樣，家家戶戶都收這麼多鐵器！」
駕轅的車夫是本地人，笑道：「各位有所不知，目前咱們雁門關附近，最賺錢的買賣就是販鐵。」
墨麟頗感興趣，道：「哦？願聞其詳。」
車夫道：「雁門關自開放互市以來，就有內地商賈源源不斷的來和蒙古人做生意。以前最暢銷的一直是茶葉、繅絲這類商品。可最近不知怎麼的，蒙古人好像特別喜歡鐵製品。不光鍋要鐵的，連碗、杯、甚至筷子都要鐵制。朝廷本來禁止私人販鐵，可商賈們多精呀，把精鐵鑄成鍋、大鼎賣給蒙古人，早賺得盆滿缽滿。」
墨麟不禁奇道：「蒙古人那麼有錢嗎？」
車夫搖頭道：「他們有什麼錢？蒙古人做生意不付錢，用馬換，一匹馬換二十五口大鍋。」
三人一聽吃驚不小，蒙古馬是搶手貨，沒有幾十兩銀子可買不來，二十五口鍋恐到了內地恐怕怕只能換個零頭。不知蒙古人犯了什麼毛病，竟對中原司空見慣的鐵製品突然青眼有加。
這時車夫一拉韁繩：「諸位，本地最大的藥行到了。」
三人便帶著王虎下車，舉頭望去只見一座大帳矗立眼前，門口的牌子上寫著蒙漢雙語。
墨麟皺了皺眉：「這應該是蒙古人開的藥材行，能行嗎？」
瀅月道：「蒙醫自有獨到之處，千萬不可小視。況且鳳凰膽就是蒙葯，第一站來這兒正得其所。」
墨麟點點頭，留阿蒙在外面照看王虎，兩人便往帳篷里走。可剛掀起帘子，正碰上一個人從門內被推出，啪的摔倒在地。
那人是個蒙古女子，雙頰因風吹日晒而變得通紅，身上穿一身粗夾襖，看樣子便不是什麼富貴之人。她用蒙語說道：「老闆，求您行行好，救救我的孩子吧！」
她對面的人腆胸迭肚，一臉俗相，手中拿著根長長的皮鞭。只見他瞪起三角眼，同樣用蒙語喝道：「哪來的臭乞丐？我這兒是藥行，沒有吃喝，快滾快滾！」
女人道：「我不是乞丐，我有錢，是來買葯的。」
老闆一聽有錢，當即眯起眼道：「有錢怎麼不早說？你要什麼葯？」
女人顫巍巍的在懷中摸出一張藥方和幾十枚破爛的銅錢，遞給他。老闆接過來看了看，冷冷一笑，忽然連錢帶紙都扔到地下，說道：「你這點錢買一半藥材都不夠，湊夠了再來吧！」
女人大驚：「怎麼可能？三天前我專門打聽過，就是這個價沒錯！」
老闆勃然大怒：「藥材是我的，我想賣多少錢就賣多少錢。你少在這兒胡說八道攪合我的生意！」說罷舉起皮鞭道：「再不滾我抽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