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湯色奶白

身後是一個男人，矮胖的個頭，走路一顫一顫的。

見我不說話，老闆朝我們靠近了些：「說啊，要一碗還是兩碗……」說到這裡的時候，他低頭看了看跟在我身後的小七：「還是……要三碗？」

我也低頭，發現小七躲在方圓圓身後。

他的頭往下低著，好像很害怕似的，身子也在不停地顫抖。

我對老闆說：「他可沒這口福，他是吃香燭的，吃不了你這肉湯，就給兩碗行了，剛剛不是說了嗎，一碗多要辣子，一碗白湯。」

「那加肉不？」

「加一份吧，瘦點兒的。」

老闆嗯了一聲，只聽他碎碎念道：「香燭有什麼好吃的，那玩意兒口感差，也沒什麼味道，還是得吃肉才好，人生在世嘛。」

一邊說，他一邊指著一旁的小桌子讓我們坐下。

在靠近外面的那張桌子跟前坐下后，老闆也開始忙活起來。

只見他從鍋灶底下端出一個大盆子里，裡面是煮熟的大塊大塊的瘦肉，看著紋理清晰，想必肉質應該很不錯。

老闆在那些肉塊里挑了一下，選中一塊夾出來放在菜板切了起來。

老闆的刀法很不錯，那肉塊被他切得一片片薄如蟬翼。

肉片放進碗里后，老闆用湯瓢在奶白色的湯鍋里攪拌著。攪拌的時候，鍋底的一塊塊大骨頭冒了出來，香味也更加濃郁了。

這香味誘得我坐立不安。

同時也感覺非常奇怪，之前在房產中介上班的時候，我也是經常加班到深更半夜，但就算再餓，我也沒有像現在這麼難受過。

今天是怎麼搞的？為什麼我突然感覺自己能吃下一頭牛？

也真是太奇怪了。

再看方圓圓，她也一直盯著那切肉的老闆看著，嘴角甚至流出了口水。

方圓圓再怎麼也是大家閨秀，跟我這屌絲可是迥然不同的，不過一碗肉湯而已，她竟然也這麼控制不住自己，看來這鍋肉實在是與眾不同。

我想再看看那小氣鬼是什麼表情，面對這樣的美食，難道他還會想著香燭不成。

可四下看去，卻發現他已經不見了。

這小傢伙，不是說要帶我們去找方立農嗎？

怎麼半路撤退了，真是不仗義。

這一趟回去后，我可得跟馮老告個狀。不過已經到走到這裡了，既然餓了，先喝了湯再說，人得吃飽了才有力氣幹活吧。

那一邊，我看見老闆從大湯鍋里，舀出一勺奶白色的湯，直接就淋在了那碗肉片上。

一把蔥花香菜撒上去，又是一勺厚重的辣椒油。

那碗肉湯，看著青紅潔白，色香味一下子全出來了。

老闆端著肉湯朝我們走來。

我從筷簍里抽出一雙筷子，滿心期待地看著老闆手裡的肉湯，嘴角的唾液忍不住滴了下來，雖然知道自己的樣子很不堪，但此刻我卻顧不得那些了。

因為，我好像這輩子，都沒有體會過如此的飢餓感。

就在我滿心期望地等地老闆手裡的肉湯時，他卻端著碗從我面前經過，徑直走到了最裡面的那張桌子跟前。

原來這碗肉湯，是那個人的。

我不禁有些失望，看來自己還得再等下一碗。

那一邊，湯碗放在那個人跟前的時候，他卻沒有立刻接過來，只是抬頭看著老闆，痴痴問道：「請問，這裡是什麼地方啊？」

老闆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把那碗湯又朝他湊近了些：「先喝湯吧？」

男人抬頭，好像在看著老闆：「我想……回家。」

老闆臉上閃過一絲不悅：「你不是想喝湯嗎？」

男人支支吾吾：「可是……我想回去，我女兒還在等我……」

見他這麼說，肉湯老闆好像有些生氣。

只見他將那湯碗再次推到男人那邊：「這湯我熬了好幾個鐘頭，不喝完這湯，你哪兒都別想去！」

「我真的想回去，求求你了……」

「你敢！」

我有些忍不住了，心想你們這兒磨磨唧唧的，我要什麼時候才能喝到湯啊，正要說什麼，身旁的方圓圓卻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臂。

「圓圓你……」

我不知道她要幹什麼，卻見她突然滿臉淚水，隨後指著那個人對我說道；「林軒，聽聲音，他……他好像是我爸。」

「他是你爸？方老闆？」

「沒錯！」

聽她這麼說，我頓了一下后，起身小心地走到一旁。

在不驚動那老闆的地方，悄悄朝那男人的正面看過去，發現他果然是方立農。

只是他目前的樣子，看著非常頹廢。

他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眼眶是一圈重重的黑眼圈，就好像很長時間都沒有休息過了。整個身子也比之前瘦了一圈，弱不經風地好像一根枯萎的木材。

回到剛才的位子上，方圓圓問我怎麼樣。

我沖她點點頭：「好像真是他。」

聽了我的話，方圓圓有些激動：「林軒，我要去救我爸。」

「別激動，先等一下。」

「可是……」

我們正說著，只見那一邊的肉湯老闆突然發火了。

他一把上前揪著方立農的頭髮，惡狠狠地看著他：「方立農！你給我聽清楚，要是不喝光它，看我不弄死你！」

方立農卻嗚嗚地哭了起來。

他像一個小孩子似的，抱著頭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見他不再說要走了，肉湯老闆這才鬆了手。

回身見我們看著他，他挺氣憤地對我們道：「我辛苦熬湯，就是為了給你們喝，不喝就想走，那是不是白費了我一番心意！」

說著，他重新回到了灶台邊，開始為我們準備肉湯。

趁著老闆做肉湯的時候，我們快步來到方立農身邊。

只見他縮著身子，無助地看著那碗肉湯。

湯碗里，奶白色的湯汁看著非常好喝。

舔了舔嘴唇，我看到方立農不想喝湯，於是試探著對他說：「方老闆，要不這碗湯，我幫你喝了吧，喝完了，我們就帶你回去。」

方立農對於我們的突然出現，好像並沒有太過興奮，茫然地看了我們一會兒后，才點了點頭。

看著那肉香滿滿的一碗，我深吸一口氣，雙手端起來，正要美美喝上一口。

突然間，一隻手上前來，一下子將那碗湯打落在地。

我一陣恍惚。

看著快要入口的美食被人破壞了，一股鬱氣從丹田中衝上來。

定眼一看，那打翻我湯碗的，正是紙人小七。

一看又是這隻小氣鬼，我氣不打一處來，正要發火，卻見小七指著地上對我說道：「你看看你要喝的是什麼？」

順著它所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那湯碗打落在地，已經碎成了幾塊。

而那原本奶白色的湯汁，撒落在地上，卻變成了鮮血一般的色澤。

但這都不是最可怕的。

讓我感覺都毛骨悚然的是，那殷紅的液體中，正有無數只白色的蛆蟲在爬動，肥厚的身體，噁心地扭動著，與成片的鮮紅交織在一起，非常的血腥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