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靈打牆

看到這一幕，我當時就被噁心到了。

方圓圓也立刻往後退了一步，躲在了方立農的身後，滿臉的驚恐。

方立農卻還是很淡定，定定地看著散落一地的污穢，神色木然：「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啊……我怎麼會在這兒呢，你們帶我走吧……」

那一刻，我突然清醒過來了。

回想起剛才我跟方圓圓一心想喝肉湯的樣子，看來我們當時是被什麼東西給蠱惑了。

而且此刻，那些一直環繞在我身邊的肉香味，也消失了。

想到這一點，我趕緊朝那大湯鍋處看去。

只見那鍋子里依舊在沸騰，可它卻朝外冒著一陣陣黑煙。

肉湯老闆還是背對著我們，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認真地切著肉。而菜板旁邊，那一盆原本青白相間的蔥花，竟然變成了一盆蛆蟲。

那一盆子大肉，雖然還在，可此刻那些肉塊，不再是鮮艷誘人的肉紅色，整盆肉變得像是黑炭一樣，烏漆麻黑的。

黑色的肉片，被老闆放進碗里，與剛才的流程一樣，從鍋子里舀出一勺湯，但這次淋在肉塊上的，卻不是奶白色的湯汁，而是烏黑的液體。

最後，肉湯老闆竟然直接抓起一大把蛆蟲，就愛它們散在了湯碗上面。

看著這碗噁心的東西，肉湯老闆似乎很滿意。

只見他轉身，雙手捧起大湯碗，像剛才一樣，他轉身朝我們走來。

走動我們身邊，肉湯老闆呵呵笑了兩聲：「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不過等等也值得，我這湯用料上陳，熬了一天一夜，這味道錯不了的。」

一邊說，他一邊將肉湯放到了桌子上。

然而，當看到地上那碗被摔碎一地的「肉湯」時，老闆卻臉色一變：「可惜了可惜了，這麼好東西，就這麼糟蹋了，真是浪費啊……」

他痛心疾首，搖頭嘆息：「只能給你們重新做一碗了，只能再等等了，這碗先吃著吧，我這就去弄……」

說著，他拿出掃帚簸箕，清掃起他地上的垃圾。

桌子上的那碗東西，烏黑血腥打底，上面那一層是一粒粒肥滿的蛆蟲，它們好像很享受這血腥的環境，正在一下下的蠕動著。

我跟方圓圓對視一眼，眼神交流中，我們很快達成了一致。

在肉湯老闆重新回到灶台錢忙活的時候，我們一左一右，架起方立農就往外跑。

肉湯老闆一見我們走了，忙在後面大吼大叫：「怎麼就走了呢，不是跟你們說了嗎，這湯馬上就好，馬上就好！著什麼急啊……」

他一邊喊著，一邊捶胸頓足。

我們可沒管那麼多，依舊是架著方立農往前飛奔。

夜色很濃。

天上的月亮被一大片的烏雲給籠蓋了。

周圍迷霧茫茫，小七跑在我們最前方帶路。

他一邊跑一邊判斷著方向，好幾次都是跑了一段，又折回來，估計他也不太確定要從哪裡才能出去。

我架著方立農，跑來跑去累得氣喘吁吁。

我忍不住又沖小七吼道：「小氣鬼，你到底靠不靠譜啊，這都來來回回好幾圈呢，我們這兒扛著一個人呢，你當我是金剛不壞之身啊！」

小七沒有理我，他一邊跑，一邊往左右看著判斷方向。

方圓圓雖然也很累了，但她卻挺理解小七的；「這大晚上的，月亮都快消失了，看不清路那也是正常的，你別吼小七了，他也不容易……」

剛說到這裡，前方的小七突然停了下來。

我跟方圓圓正架著方立農，身子一下子沒站穩。手一滑，方立農整個人往前一仰，直直地就撲到在地，摔了一個狗吃屎。

摔倒在地，方立農還是痴痴獃呆的，沒哼哼一聲。

方圓圓倒是心疼壞了，她趕緊上前扶起方立農。

方立農還是一副痴迷的樣子，他雙眼迷糊地看著女兒，好像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依舊是喃喃念著：「我要走……我要離開這裡，這裡怎麼這麼黑啊……」

看到父親這副樣子，方圓圓很著急。

我倒是覺得方立農目前神志不清，其實是個好事，這正好說明，他最後那麼一點兒清醒的意識，還留在他的身體里。

如果方立農現在完全清醒了，那麼對他來說，也就是他所有的魂魄都來到半陰了，那才是真的完蛋了。

聽了我的話，方圓圓好像也覺得挺有道理。

我們合著把方立農扶起來，看見小七站著不動。

我上前想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

拍了一下他的後背：「怎麼不動呢，趕緊的啊，都沒多少時間了，你磨蹭個啥嘛……」

小七卻沖我搖搖頭。

只見他指著前方：「你看……」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我發現前方不遠處，竟然又是那個木棚。跟之前看到的一樣，木棚上方炊煙裊裊，裡面晃動著一個人影，似乎在圍著鍋灶忙碌著。

剛才我跟方圓圓，就是在這裡，聞到的那陣肉香味。

我們的心智，應該也就是在那一刻別迷了，所以才會不顧一切地跑過去，想要喝一碗那「肉湯」。

現在想來，真的是好險。

如果不是小七及時出現，打翻了我碗里「肉湯」，那我真的喝下去了，估計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按照方圓圓所說，她五歲的時候，魂魄被周良弄走。

當時那駝背男人，就煮了一大鍋米飯要給她吃。

那個時候，也是小七及時攔住了她，要不然，一旦吃下了周良做的米飯，方圓圓應該就回不來了。

我心裡暗暗慶幸著，同時問小七現在該怎麼辦？

小七抬頭，看著天上昏黃不清的月色。

他又看向四周，發現到處是一片迷霧茫茫。那一刻，他有些慌了：「我找不到路了，什麼都看不清，回去不了了……」

一聽這話，我當時就沉不住氣了。

我抓著小七的肩膀，用力地說著；「小氣鬼，你搞什麼搞啊？你這帶路的都找不到路了，那我們三個不是都回不去了？你能不能靠譜點兒？」

小七疼得叫了一聲，他想躲開，身子卻被我死死掐著。

方圓圓扶著方立農，見我這樣對小七，想要過來阻止，卻抽不開身。

她只得對我說道：

「林軒，你別為難小七了，他要是能帶我們出去，還用跟你說這麼多嗎？現在是危急關頭，我們得想辦法一起出去才對！」

聽了方圓圓的話，我也覺得挺有道理的。

現在我們是一根藤上的螞蚱，得通力合作，可不能內訌。

那馮老五不是說過嗎，陰曹地府艱難萬險，連神仙下去也未必能全身而退，雖然這裡是「半陰」地界，但也肯定是非常不太平的。

小七也不過是個紙人而已，太為難他了，確實不厚道。

我鬆開手，又遠遠地看了看那木棚：「現在怎麼辦？咱們是遇到鬼打牆了嗎？怎麼走來走去，又回到這個鬼地方了？」

見我終於上鬆手了，小七往後退了一步。

他揉了揉生疼的胳膊：「這根本就不是鬼打牆，鬼打牆是陽間才會出現的事兒，咱們這就是被盯上了。」

我感覺頭皮一陣發麻：「盯上了？被啥盯上了？」

小七沒有再回答我。

他兩個眼睛，直溜溜地盯著那木棚。

只見那肉湯店的老闆，端著一鍋肉湯出來了。

他把整鍋湯往地上一扣，頓時烏黑帶紅的血水，夾雜著黑碳一般的大骨頭，滾落得滿地都是。

肉湯老闆在地上扒拉了幾下，將那些骨頭一個個撿起來。

他把它們一塊塊擺放整齊，就像是在搭積木一樣，竟然湊成了一個人形，只是那拼湊在一起的骨骼，少了一個頭顱。

肉湯老闆在地上找了好一會兒，也沒看想要的東西。

只見他的神色逐漸嚴肅起來，好像有點著急了。

他坐在地上，冥思苦想了很久。

終於，他想起了什麼。

只見他猛得起身，來到那口大湯鍋跟前，弓著身子朝裡面翻找了幾下后，他乾脆把大湯鍋橫著放在地上，之後整個人鑽了進去。

我忍不住問小七：「他到底要幹什麼？」

小七還是不說話，但他的神色非常凝重。

回頭，方圓圓還是扶著方立農，不過她好像沒什麼力氣了。兩人並排著坐在地上，方立農靠在女兒的肩膀上，臉上的表情痴痴傻傻的。

就在這時，我聽見了一陣笑聲。

那聲音正是肉湯老闆發出來的，只見他捧著一個圓乎乎的東西，從碩大的湯鍋里爬出來。

夜色下，他的聲音聽得人非常難受。

只見他小心地托著手裡的東西，不停地左右轉動著。雖然看不清楚那東西的樣子，我已經猜出來，那是一顆頭顱。

肉湯老闆捧著頭顱來到那堆骨頭旁邊。

在我們的注視下，他那顆腦袋被他認真地安放在了骨架之下。

看著地上那已經成型的人體骨骼，我不禁心裡又是一陣噁心。原來，剛才那一大鍋子熬著的，竟然是那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