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絕戶

醒來的時候，我看見方圓圓正瞪大眼睛看著我。

她見我清醒過來了，也鬆了一口氣。

坐起來，我問她感覺怎麼樣？她點點頭說沒什麼問題。

回想起「半陰」里發生的那些事兒，我們好像都心有餘悸，不過還好大家都全身而退，而且方立農現在也安全了。

這一趟算是沒有白跑，雖然危險，但也值了。

共同經歷過危難，我們相識一笑。

就在這時，我突然聽到一陣女人的哭泣聲。

趕緊回頭看一看，原來馮老五的老婆。

只見她緊緊地抱著那個小紙人，坐在地上嗚嗚哭著，一旁的馮老五臉色也不是很好，他一邊撫著妻子的後背，一邊對她說著什麼，好像是在安慰她。

不明白髮生了什麼，我跟方圓圓趕緊從木台上跳了下來。

我問馮老五發生了什麼，只見他皺著眉頭，嘆了一口氣，看了看我：「我也沒想到事兒會變成這樣，小七怎麼就……」

聽他說到「小七」，我心裡也一沉。

小七為了救我，被那女鬼汪興珍吞掉了整個身子，我費盡了好大的力氣，才把他從女鬼的嘴裡搶出來。

雖然只剩下了一個腦袋，但他還跟我說話，。

小七是個紙人，跟我們不太一樣，所以，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吧。

馮老五的表情看起來，好像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只見他掏出一根煙，滑動了好幾下打火機，火苗才冒出來。

用力抽了一口煙，馮老五紅著眼睛看向我，一臉的懊惱：「我也怪啊，早知道會這樣，我就不會……」

方圓圓走到馮老五老婆跟前，她蹲下來也想安慰馮老五老婆，但她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也不好說什麼。

只聽馮老五看著她老婆，說道：「李麗，你也別難后了，這孩子就這命，咱們……」

剛說到這裡，只見馮老五的老婆李麗，突然抬頭，沖著馮老五用力地「呸」了一聲。

而後，她紅著雙眼，沖他就是一陣破口大罵：「馮老五，你個不要臉的東西，什麼命不命的，這一切還不都是你造成的，要不是你鬼迷心竅，咱們的孩子們也不至於……」

「行了！別說了！」

李麗的話還沒說話我，馮老五沖她大吼一聲。

李麗卻還是不依不饒，好像不大吵一架，怎麼也解不了心中的憋屈：「你一輩子就知道錢錢錢！你要那麼多錢來做什麼啊，你有錢又怎怎麼樣，還不是住破屋子，連個兒子也沒有，你遲早被人吃絕戶！」

大概是聽到「絕戶」兩個字，馮老五臉上立刻就掛不住了。

他扔掉了手裡的煙頭，上前就要給李麗一個拳頭。

李麗好像也混了，她抱著小紙人起身，指著馮老五大聲道：「你想打我是吧？打呀，來呀，我告訴你馮老五，你最好打死我，打不死我你不是男人！」

盯著歇斯底里的女人，馮老五的手眼看就要朝著李麗打過去。

一見這情景，我趕緊上前阻攔。

雖然我林軒不是什麼英雄，但到底也是個男子漢，「打女人」就不存在我的字典里。

飛身上前，我擋在了李麗面前。

李麗被我推到了一邊。

回身我想去勸阻馮老五的時候，發現已經晚了，馮老五的拳頭，重重得打在了我的左眼上。

那一刻，我感覺到頭疼愈烈。

想不到馮老五看著個子不高，力氣卻大得很。

被這麼一拳打下來，我當時眼前就一片漆黑，身子一軟就往下倒。一旁的方圓圓見狀，過來一把扶著我，我才沒摔倒。

手心捂著左眼，我覺得頭天旋地轉的。

好一會兒我才恢復過來。

睜開眼后，先是一陣眼冒金星，過了好一會人才逐漸看得清周圍的人和物。

再看那邊，馮老五夫妻也沒再吵鬧了。

他們都緊張得看著我，生怕我出問題，畢竟這年頭打人容易，要是被訛上了，那可就是辛苦奮鬥三十年，一棒打回解放前了。

見我已經站起來了，夫妻兩同時鬆了一口氣。

馮老五拍了拍李麗的肩膀：「你先下去吧，小七的事兒我會處理好的，這天都快亮了，你快去歇著吧，一晚上的不睡覺，你身體也受不了。」

見丈夫的語氣又緩和了許多，李麗心頭的氣也消了些。

她擦了擦紅色的眼睛，點點頭。

離開的時候，見李麗手裡還抱著紙人，馮老五放她放下再走，李麗搖了搖頭說：「他變成這個樣子，我得陪陪他。」

馮老五也不再勉強，點頭同意了。

離開的時候，李麗看了一眼馮老五，也有些不放心地說著：「你也早點兒睡，都那麼大歲數的人了，不比他們年輕人了，長期熬夜身體也遭不住。」

看到這裡，我突然就想起我爸媽好像也是這樣。

整天吵吵鬧鬧的，可到了關鍵時刻，都把對方看得比自己的命更重要。

李麗抱著紙人離開后，馮老五盯著門口看了好一會兒，才默默轉身。

我感覺這事兒有點兒不尋常。

小七跟馮老五夫妻，說不定有什麼特殊的關係，否則李麗為什麼會抱著那個紙人哭得那麼傷心。

就在我打算問問馮老五這是什麼情況的時候，馮老五已經先一步把這事兒跟我們和盤托出了：

馮老五跟李麗是從小定下的娃娃親。

兩人都是村子的長大的，也算知根知底，因此兩人十八歲那年就結婚了。

結婚沒多久，馮老五就出去打工了，之後他接到電話，家人告訴他說李麗就懷孕了。

馮老五還不到二十歲，就要當爹，整個人還是有些懵。

要當爹的人了，得有點兒擔當才行，畢竟養個孩子不容易，於是馮老五想多掙點兒錢寄回去，給老婆孩子用。

可在外面掙錢，看起來容易，其中的艱辛，馮老五是嘗了個夠。

忙乎了大半天，錢卻沒掙到。

馮老五有些灰心喪氣，卻不敢打電話回去跟老婆說。

後來馮老五無意之間，接觸到了風水卦象這一行。

他猛然發現，替人看看像算算命什麼的，竟然這麼掙錢。不過就是動兩下嘴皮子，那白花花的銀子瞬間就到手了。

於是馮老五也就跟著周圍的人入了這一行。

幹了不到半年，錢果然掙了不少。

就在他信心滿滿的時候，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懷孕8個月的妻子，突然腹痛不止，醫生搶救了好幾個鐘頭，孩子也沒能留住。

眼看就要出生的孩子說沒就沒了，馮老五非常難受。

家人們安慰他們夫妻兩，說這麼年輕，孩子還會有的。

後來，李麗又陸陸續續懷孕了好幾次，每次都是在孩子剛剛滿八個月，已經完全成型並且能夠存活的時候，突然間就死掉了。

這打擊對他們夫妻兩非常大。

有人告訴他，說他們夫妻之所以一個孩子也留不住，就是因為馮老五當了幹道士這一行。

替人算命看相的，泄露天機。

這屬於不該掙的錢，既然你非要掙，那麼自然會讓你失去某些方面的東西。凡是干這一樣的，都會遭報應。

要麼娶不到老婆，要麼父母早亡，要麼落得個身體的殘疾……

而馮老五的報應，就是這輩子註定無兒無女。

馮老五一聽，原來是這麼回事。

可這哪兒行啊，他本來想著干這事兒，就是為了掙錢養家戶口，生兒育女。如今錢是掙到了，卻沒有孩子了。

在農村，沒孩子的人，就是「絕戶」。

馮老五夫妻，成了「絕戶」。

在失去第七個孩子的時候，李麗因為悲痛過度，直接卧床不起。

馮老五看著妻子那麼痛苦，他心裡也非常難受。

於是，他就想了一個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