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第十三章

「那幅被偷走的畫上到底有什麼秘密？為什麼楊竹如此緊張，寧願認罪也懇求我不要說出來。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

將楊竹移交給同事後，葛小眉回到車裡，載著俞哲駛出了濟城大學的校園。

「既然是秘密，就讓它永遠成為一個秘密吧。」

「不行，這個涉及到兇手楊竹的殺人動機，怎麼可以用秘密兩個字草草的解釋。你必須告訴我。」

「那還是有請葛警官回去問兇手本人吧。」

「不行，你必須在車裡告訴我。看今天楊竹認罪的態度，這個秘密絕對非同小可。他如果到了局裡只認罪，不供認秘密，怎麼辦？如果同事問我，我怎麼回答？」

「編一個回答，反正兇手已經認罪，秘密並不重要。」

「很重要！如果他們問我，我可不想把俞醫生供出來。但要真是迫不得已的話，我也沒有辦法。俞醫生不告訴我，就算了。」

「真是麻煩。」

俞哲似乎被抓住了軟肋，額頭上竟然滲出了汗珠。他嘆了口氣，解釋道：「因為涉及到另一個人的隱私，原意上我是不想開口的。畢竟已經死了一個學生，殺人的這一個學生的人生也完了，如果再牽連到第三個學生，事情的後果就太可悲了。所以務必請葛警官聽完這件事情后即使回到警局也要做好保密工作，包括提審兇手的時候。」

「真有那麼嚴重？好吧，我答應你，不會讓悲劇繼續上演。這樣你總可以說了吧。」

「好吧，首先我想問一下葛警官，原先掛在死者牆上的那一幅畫究竟是什麼？」

「什麼，你還不知道那幅畫究竟是什麼？奧，也對，你一直在車裡等我，沒有跟我回後台的休息室。可不知道原畫，你都能發現畫上的秘密，一定是你在畫室里看到了什麼影像，沒有告訴我吧。真是太過分了。你知道剛才按照你的方法去唬楊竹的時候，我有多心虛。萬一楊竹說鑰匙是撿來的，不認罪怎麼辦？」

「他不會不認罪，為了這個秘密，他刻花了校園裡死者所有的作品，還為此設計了如此精妙的殺人手法。既然決定殺人，這個秘密在他心中絕對看得比自己重要，怎麼會不認罪呢？或者說，那個人在他的心中比他自己更重要。」

「那個人，你是說周靈？」

「對，死者的前女友周靈，兇手的現女友周靈。」

「周靈是楊竹的女朋友？怪不得，我提到周靈的時候，其他幾人都望向楊竹。但你沒有去現場，也沒有與周靈說過話。你怎麼知道他倆是戀人的？」

「因為他倆穿的鞋子啊，一雙是灰色花紋的帆布鞋，一雙是粉色花紋的帆布鞋。花紋是一樣的，十有八九是情侶。見到周靈的時候，我就知道他倆同時出現在現場絕非偶然。」

「原來楊竹做那麼多是為了周靈。可到底是什麼秘密呢，你不要繞圈子了。」

「葛警官，你還沒有告訴我掛在牆上的那幅畫啊。」

「那幅畫是……是《睡著了的維納斯》。」

「睡著了的維納斯？」

「對，他們幾個排演話劇的時候見過。一幅躺著的維納斯，還說是一個畫家活著的時候沒畫完，另一個畫家後來接著畫的背景。」

「奧，原來是喬爾喬內的《沉睡的維納斯》，這就對了。還睡著了的維納斯，葛警官，你真尊重藝術。」

「差不多，差不多，都一樣，可那幅畫有什麼秘密？不過是件仿品，連那個幾個學生都說雖然他們的老師說過「真有一種看到維納斯沉睡的感覺」，但實際中畫的價值並不高。」

「畫的價值是不高，但那幅畫和地上摔碎的半身像恐怕是兇手最想毀掉的東西，或者說是周靈最想毀掉的東西。他們的老師說的不錯，如果我所料不差，那幅畫根本不是死者臨摹原作的仿品。」

「你是說是真品？世界名畫出現在了校園裡？」

「當然不是真品，我的意思是說這幅畫是死者以原作為構圖，參照周靈的樣子所畫的。具體點，在死者與周靈交往的這段時間裡，周靈一定做過死者素材的人體模特。正如你看到的那幅《維納斯的誕生》、看到的美人魚雕像、看到的《斷臂的維納斯》等等一系列這些死者的作品一樣，每一個作品主人公的身材其實都不是來自原作，它們的原型是周靈。所以那些線條會僵硬，所以那些維納斯的身材會貧瘠。但同樣因為不是模仿畫作而是真真正正地去根據模特的樣子去畫去雕刻，死者的作品反而更真實，更能勾起人的共鳴。」

「原來如此，畫上的裸體原來畫的是周靈。可死者不說，周靈不說，別人誰知道啊？咦，你怎麼知道的，俞哲！你難道見過周靈的裸……」

「葛警官，還想聽么？」

「想，想，你繼續，我只是猜想一下。」

「其實還是會被人知道的。因為死者在畫上、在雕像上、在自己的作品上還是留下了周靈身份的線索。葛警官你還記得見到周靈的時候，周靈身上穿的什麼嗎？」

「穿的什麼？帆布鞋啊，你剛剛說過，粉色花紋的帆布鞋。」

「我指的是衣服。」

「衣服……這個我還真沒注意。」

「她穿的是件白色的高領毛衫。」

「奧，我想起來了，是白色的毛衫，沒錯。」

「是白色的高領毛衫。」

「好，好，白色的高領毛衫，可你強調高領有什麼特殊的含義嗎？」

「當然有，葛警官也說過最近的天氣有些回暖。現在可沒有到穿高領衣服的那種天氣吧。」

「什麼意思？穿什麼很重要嗎？」

「當然重要，葛警官還記得校園裡那些被破壞的雕像作品嗎？它們每一個的身上都有很多疤痕。但我還發現它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疤痕。也就是說，其實每一座雕像的上面只有一道疤痕是兇手的根本目的，其他疤痕都是為了掩蓋這道疤痕特意偽造的。那道疤痕就在每一座雕像正面脖頸的右邊。」

「那又怎樣？」

「周靈穿高領毛衣的目的其實就是想不讓別人看到自己的脖頸，換句話說，她一直在刻意掩蓋自己脖頸的某個特點。她的脖頸右邊長了一顆明顯的黑痣，而她在做死者的人體模特時，死者將這顆黑痣點在了作品上。一般人看不出，只有注意周靈的人才會發現其中的秘密。而那幅《沉睡的維納斯》上應該也能看出這個特點。同樣是裸體，在《維納斯的誕生》這幅作品上，因為維納斯發梢垂下的緣故，代表周靈身份的黑痣被遮擋住了。所以這幅畫被保留了下來，代替了原先掛在牆上的《沉睡的維納斯》。」

「原來是這樣。這些作品其實關乎周靈的名聲，如果這件事情傳出去，豈不是人人都見過周靈的裸體。怪不得楊竹如此重視這件事情，即使殺人也要毀掉這些作品。等一下，俞哲，這些作品全被毀掉了，周靈又穿著高領毛衣，你是怎麼知道她脖頸上有顆黑痣的？」

「葛警官，你問題真多。雖然作品現在都被破壞或者毀掉了，但原先作品落座時都有儀式照片，照片就掛在美術系教學樓的大廳里，仔細觀察還時可以看見的。」

「奧，這樣啊。」

「停！」

這個時候，俞哲的手忽按在了方向盤上。

葛小眉一驚，「怎麼了，我沒開錯方向啊？」

「有些不對頭，我怎麼還是覺著有車在跟蹤我們。」

「那是幻覺，幻覺，怎麼會有車跟蹤我們呢？我可是刑警哩，放輕鬆，放輕鬆，我們馬上到警局了。」

葛小眉掃了眼後視鏡，沒有發現可疑，心有餘悸地重重踩下了油門。

聲音變得更緊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