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第六章
夜涼如水,黑雲滾滾籠罩在大地之上。月色朦朧,曲折的小路若隱若現,陰森詭異的風吹在衣襟上刮刮做響,觸在臉上不寒而粟。樹叢里不時有傳來莫名動物的低鳴,配合著周圍的黑暗,讓人毛骨悚然。
時間是凌晨1點,一道白影出現在微光漸漸的湖水旁——俞哲疾步行走在北湖一側的小徑上。
前方五百米遠亮著兩排燈光的地方,便是昨天下午到過的翠湖小區。
也是二白昨天下午到過的翠湖小區。
二白四點左右被人撞見行兇殺人。
而他印象很深刻,自己給薩摩耶犬做完手術,抬頭看了眼掛在牆上的鐘錶,當時的時間是三點二十五分。然後嚴穎端來咖啡,他摔壞了咖啡杯,嚴穎提出幫他清洗衣服。這個過程耽誤了大約十分鐘的時間,他又寒暄了幾句才出了小區。那個時候嚴穎還和他在一起,嚴穎開車將他送到市區。這段行程至少超過半個小時,如果算上往返,恐怕需要一個多小時。
一個小時候的時間最起碼將近五點。
可嚴穎遇害卻發生在三點五十五分……
遇上了一個已經死亡卻沒有死亡的人?
還有那隻死而復活後退受傷的薩摩耶犬到底又是怎麼回事?
他思索了很久,沒有找到一絲頭緒。
死亡的人和狗離奇復活,人又再次死亡。
更重要的是他和二白竟然先後出現在同一所別墅里,與同一個女人打交道。
唯一可以確定的一點是,兇手確實殺害了別墅的主人嚴穎,意圖陷害給二白。
但最讓他困惑的是,為什麼自己也被牽扯進了這件事情里?
俞哲走在漆黑的小路上,心中的疑惑似乎比周圍的環境還要黑暗。
他越不解,步伐越快,步伐越快,心中越隱隱不安。
一切的答案似乎都在那棟別墅里。
雖說是直線距離只有五百米,但為了避開攝像頭和門衛,他選擇了繞到翠湖小區最東邊靠近湖水的一側從圍牆翻入。
一路借著樹蔭的陰影,俞哲重新回到了之前來過的這座三層別墅。
別墅外面拉著警戒線,大門敞開著。隔著很遠便可以看見門後過道的地板上划著屍體輪廓線。屍體已經被移走。
「果然二白到的也是這棟別墅。」俞哲掏出手電筒,照在別墅門牌上。
23號。上一次到的時候他並沒有注意過門牌,從未想過再次回到這裡。
他前腳離開,二白後腳趕到。二白踏入兇手提前設計好的圈套,他卻和死掉的嚴穎一起乘車開往市區。
兩件前後矛盾的事情。
到底哪裡出現了錯誤?
難道是時間?
兇手只可能在時間上做手腳。
他開始在腦海中整理整件事情前後的時間線。
嚴穎的死亡是既定事實,死亡時間不可能改變。從23號別墅呼叫保安的報警時間也不可能被人修改,二白是按照約定的時間趕到現場,同樣不可能被影響。
整個事件正確的發生順序應該是他被嚴穎邀請進別墅、做完手術、嚴穎送他到市區、嚴穎返回被殺、兇手布置現場、二白中圈套。
唯一可能出現誤差的便他自己對時間的感覺。
口袋裡的手機、別墅二樓牆上掛著的鐘錶、嚴穎寶馬車上的系統時間,三個可以左右他時間感覺的東西。
首先他否定了手機。手機一直放在身上,外人接觸不到,即使接觸到,他第二時間碰到手機馬上便可以發現貓膩。
然後他否定了寶馬車上的系統時間。來回乘坐寶馬車的時候,車上收聽著即時的廣播節目,節目切換的時候都有報時。如有錯誤,很容易被察覺。
最後只剩下別墅二樓牆上中的鐘錶。
「鐘錶有問題,兇手撥快了鐘錶,莫非做完手術的時間不是三點二十五分?」
他反問自己,下一秒卻否定了這種猜測。如果二樓牆上的鐘錶被人做了手錶,他看到的時間不是三點二十五,是更早的時間。換句話說,兇手讓他產生了錯誤的時間感,比看到的時間提前離開了別墅。如此的話,的確可以給嚴穎送完他回市區再返回別墅留下充足的時間。
可問題是,他回到寵物店的時候的確臨近傍晚,他被送到市區花費了將近一個小時返回寵物店,這一段時間兇手無法影響。他不可能花費兩個小時的時間在市區邊緣到寵物店的這段路途上。兇手影響中間某個過程的時間,完全沒有意義,因為無法銜接上後續的事情。
但時間確實被修改了,兇手是怎麼做到的呢?
不。
他停下腳步。做核心的問題不是兇手怎麼做到的,而是他為什麼會出現在整個事件中,他的出現有什麼意義?
燈光在別墅玄關的地板上來回移動,他集中精神,腦海中閃現出一個個人影。
沒有用——
全是穿著制服的刑警在移動。兇手留下的痕迹被後來做現場勘查的刑警完全覆蓋了。
他走上二樓,來到之前做過手術的房間。
推開門,房間里竟然空無一物。不僅牆上的鐘錶消失了,連做手術用的桌子也不見了。還有板凳、盆栽、甚至是窗帘,一切的一切連不起眼的小物件也全部失去了蹤跡。只剩下了一個空空的房間,一個鋪著木地板的空房間。
一間閑置的空房間。
不,怎麼會是一間閑置的空房間?
他退出房間,重新確認了房間的位置。沒有錯,是二樓走廊最西面的房間,昨天下午給薩摩耶犬做手術的房間。
燈光照到腳下,原木色的木地板一片光亮。
沒有一絲灰塵。
閑置的房間怎麼會沒有灰塵?
沒有來錯,房間被人打掃過。
「這麼說……」
他手掌按在地面上,開始檢查地板上殘留的影像。閑置的房間,警方不會檢查,反而給了他機會。
嘩——
腦海中閃過一片水花。
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他只看到了一片水花。
用水沖洗過?
做的如此乾淨?
一剎那間,他回想起了那根斷裂的杯把。
杯把上也是殘留著水聲。
水沖洗掉了一切信息,一切痕迹。
他又回到了迷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