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第五章

第十三卷 第五章

「這麼有意思?聽得我都來精神了。」

俞哲按下咖啡機的按鈕,滾燙的深褐色液體緩緩覆蓋在白色的杯底上。一股濃郁的香氣瞬間在空氣中瀰漫開來。

他瞧了一眼窗外,已是華燈初上。

——今晚少了一個人,寵物店店裡似乎安靜了許多。不過,此時此刻二白會在做什麼呢?

「看樣子,你挺放心李白白的。」葛小眉拖著下巴望著俞哲吹著咖啡沫愜意的樣子。俞哲的臉上完全找不到一絲擔心的表情,相比之下,好像是她的緊張多餘了。

「不是放心他,二白一個二貨才會不人讓放心呢!我放心的是這個案子,怎麼聽起來都像是有人在故意栽贓。」

「然後呢?你要採取什麼行動了嗎,怎麼做什麼呢?」

「然後……然後等著案情水落石出不就可以了嗎,為什麼要採取行動?」

「可李白白一直大喊著只有你才能拯救他,你卻跟沒事的人一樣。」

「他中二,你也中二么,葛警官?有你們警方,我放心。」

「我們警方當然一定會秉公處理,還所有人一個真相。但現在所有的一切都對李白白不利。」

「那就等著唄,正好讓二白反省下自己,相信他出來後會老實許多。」

「哼,看來你真是不放在心上。反倒是我來跑一趟顯得多餘了。」葛小眉拿起車鑰匙,起身要走,忽又想起什麼,問道:「能透漏下,你為什麼如此相信李白白是被人故意栽贓的么?」

俞哲抬起頭,看了一眼葛小眉,倚在貨架邊笑了。

「這個問題葛警官為什麼不自己回答呢?證據鏈如此完善的情況下,你為什麼還要特地跑一趟呢?」

「我……」

葛小眉把鑰匙重新扔回桌子上,翻開桌子上的一個杯子,給自己倒了杯咖啡。

接著,她朝向右邊空空的椅子,既李白白過去經常坐的座位,沉默了。

片刻之後,她鬆了一口氣。

「哎——真是讓人頭痛,也許是他太不靠譜了吧。李白白這人平時瘋瘋癲癲的,總愛自稱為名偵探,雖然惹了不少麻煩,但一直樂此不疲。他只是一個活在自己樂趣中單純到無法再單純的人,哪有什麼心機去殺人呢?他是喜歡沾些小便宜,但不至於為了兩千塊錢殺人。他那麼慫,一個經常被我熊得一愣一愣的人怎麼可能有勇氣殺人呢?不過,設計案件的人也是煞費苦心,把每一個細節都安排得如此妥當。不過,話說回來,俞哲你真的不為你的損友做點什麼嗎?現在警隊方面認為他是兇手的意見基本蓋棺定論了。」

「一個滿是漏洞的案子哪那麼容易蓋棺定論。葛警官,不要開玩笑了。」

聽到俞哲說出這句話,葛小眉心底落下一塊石頭,這個傢伙終於開口了。長時間的接觸,她已經摸清了面前傢伙的脾氣。越悠閑證明他越有話說,越不在乎證明他已經解決了某些事情。只是很少見他真正緊張過,只有那次,那次在車庫遇襲的時候。

葛小眉深吸一口氣,平復下心情,裝出一種頗具懷疑地語氣,自問自答地說:「真的滿是漏洞?」

「那是當然,整件事情充滿了太多的巧合。雖然環環相扣,但仔細思考每一個細節,事情並不是想象得那麼富有邏輯性的連貫。」

「有么?」

「首先,是出現在現場的那把刀具,西瓜刀。殺人用西瓜刀是多麼莽撞的行為啊。二白自幼深讀偵探小說,熟知各種破案技巧。也就是說他其實也熟知各種殺人技巧,絕不會使用這種接近管制規格的刀具。」

「這是你站在了解他的角度上分析的,我相信你,但警方和其他人不會這麼想。另外,刀柄上可實實在在發現了他的指紋。還有兩個保安看見他拔出了刀子,用眼鏡布擦拭刀柄。難道說指紋是偽造的,兩個保安都做了偽證?」

「沒有人偽造指紋,偽造指紋太麻煩了,但可以偽造證據。既然刀柄上發現了二白的指紋,那一定是二白的指紋,可不一定是在案發現場握刀殺人時留下的。應該是兇手提前設局讓二白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接觸到了刀具,在上面留下了指紋。想想看,什麼地方會出現一把西瓜刀呢?即使是家中也不會使用這種長條形的西瓜刀吧,切西瓜會用菜刀或者小型水果刀。這種長條形的水果刀除了切西瓜之外很難在家庭生活中發揮用處。這種刀具除了水果攤之外,我很難想到其他地方可以見到。八成是有人利用了二白好管閑事的心裡,在水果攤上做了文章」

「奧,你說的有些道理,我記下這一點了,明天會找李白白核實的。可刀柄上發現的指紋和保安目睹李白白拔刀推開死者卻是鐵證。」

「鐵證?這算什麼鐵證,本是自相矛盾的兩件事情,完全站不住腳。」

「嗯?」

「假設一下,如果按照保安所說,二白捅死死者后拔出西瓜刀,然後再試圖擦拭指紋。這不是多此一舉的事情嗎?既然選擇了拔出刀具,那肯定是要將刀具帶離現場,為什麼又要留在現場處理刀具上的指紋呢?難道是想把刀具再插回死者身上,那樣的話不用拔出也可以清理指紋吧。所以指紋和保安的證詞是相互矛盾的,西瓜刀一定是二白在地上撿起來的。」

「你是說兩個保安都做了偽證?他們有嫌疑?」

「他們的證詞可能因為邏輯角度問題有偏差,但未必有嫌疑。」

「怎麼講?」

「我想當時真實的情況是這樣的。兩個保安趕到現場是在很遠處看到二白推開了死者,然後進入現場時見到二白手中握著西瓜刀。再看到死者身上的傷口,所以自然而然給剛才第一眼觀察到的景象加上了一個推開死者拔出西瓜刀的過程。其實只有推開死者屍體這一個動作而已。我相信他們兩個人誰也沒有見到二白真正拔出了插在屍體上的西瓜刀,只是因為後來的景象讓他們各自腦補出了最可能發生的場景罷了。」

「原來是這樣,好,這一點也我記下了,明天我會重新向兩個保安核實情況。真如你所說,兩個保安指控李白白的證詞將變得沒有價值。但這也需要重新認定,有沒有顯而易見的漏洞?」

「當然有。案子中,兩個保安是接到門鈴呼叫才趕往現場的,而且死者呼叫保衛科后沒有通話。我們可以推斷出當死者按下呼叫按鈕的時候,已經與兇手發生了爭執,並受到限制所以無法及時通話。但呼叫器一般是按在房門內側玄關的位置,所以我想問一個問題,玄關呼叫器旁有么有發現血跡或者打鬥過的痕迹?」

「沒有,我記得現場報告上沒有,沒有多餘的血跡,血跡全部出現在門口和門前。警方認為是死者是與二白開門時發生爭執,結合保安的證詞,判斷二白是在死者開門的過程中殺死了對方。」

「那這就很奇怪了。如果是說二人在門外發生爭執,二白在門口殺人,在房中處理殺人工具,我還可以理解。但根據證據卻是二人在玄關呼叫器附近已經發生爭執,二白在門口殺死死者,然後跑在大門外處理殺人工具,這是怎麼一套邏輯發生順序呢?」

「對啊,的確不符合思路。奧,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說按下門鈴呼叫的不是死者,因為玄關門鈴器前沒有血跡和打鬥過的痕迹。那按下門鈴的是……」

「是兇手。」

「兇手當時還在別墅里?」

「對。所以保安從接到呼叫到發現二白行兇的整個過程都是不成立的,證據是存在的,但無法組成合理的邏輯,只是徒有證據而已。」

「那兇手會是誰呢?」

「兇手可以進出別墅,掌握死者行為的時間,並可以將保安作為目擊證人引入案件。一定是一個與死者日常緊密接觸、同樣經常進出別墅的人。具體是誰,就要靠葛警官去調查了。反正指控二白的證據已經被推翻了,但二白還是嫌疑最大,就讓他待在警局好好反省幾天吧。我也清凈幾天。」

「真是的,自己的朋友進了警局,你好像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未免太過分了吧。」

「嗯,你說什麼?」

「沒,沒什麼。你說的這些我都記下來了,明早就迴向隊里彙報。既然兇手是了解死者的人,我們警方一定會好好排查這個叫做嚴穎的年輕女子身邊的每一個人……」

啪——

咖啡杯掉在了地上。葛小眉聲音一停,循著聲音望向一旁空抬著右手、神情獃滯的俞哲。

剎那間,寵物店裡的氣氛陡然安靜了下來。

第二次。

咖啡杯今天第二次從俞哲的手中脫落。

嚴穎!

死者的名字如同一道閃電霹入俞哲的腦海,他看著自己顫抖的手指驀然愣住了。

上一次,今天的上一次咖啡杯從手中滑落的地方,不正是嚴穎家的別墅嗎?

怎麼會這樣?

俞哲隱隱感覺到一股迷霧正向自己包圍而來。之前聽到北湖、聽到白色的薩摩耶犬,他就覺著有些耳熟。今天下午去的地方不正是北湖嗎?所做的事情不正是給一隻薩摩耶犬做手術嗎?但他一直以為只是巧合。

可天底下哪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莫非下午去的地方正是翠湖小區?見到的女人正是嚴穎?

可死在二白面前的是……

可按照二白的描述,那隻薩摩耶犬昨天不是已經死了?

可今天見到是……

「你怎麼了?臉上如此難堪,莫非你認識死者?還是上次胳膊的傷沒有好利索?」

「覺著有些耳熟,葛警官,你有死者的照片么?」

「沒有,死者二十四歲,是位年輕女性,住別墅,開寶馬車,留著紅色的大波浪長發。你怎麼認識她的?」

「啊?開寶馬車啊,這麼有錢?那不是她。我認識的那個嚴穎短頭髮,在隔壁街賣餛飩。」

俞哲表面敷衍著,背後卻偷偷握起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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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理要在寵物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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