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迷霧
後台，化妝室。
黎嫚端坐鏡前，盯著鏡面里那張嫩顏如玉的小鵝蛋臉。
場合規格極高，氣氛莊重，再美再貴的各類宴會禮服，在這樣的場合出現，都會落了俗套。
造型師首接給黎嫚敲定了職業套裝系。
又因主題屬於文藝大類，與傳統的黑白灰老幹部風有所區別。
最終，黎嫚敲定了那套簡約大方的煙雨藍西裝套裙，內搭奶油色褶皺蕾絲衫。
那套穿在黎嫚身上的衣服，說不出是人配衣服，還是衣服襯人，量體裁衣的合適。
襯得那小姑娘鍾靈毓秀般生動，水一樣乾淨。
造型師最後一絲盤發完成，看著眼前的人，嘴裡嘖了幾聲，卻識趣不多話。
黎嫚回眸微笑：「有勞您了，您去歇著吧，謝謝。」
外面有腳步聲由遠到近。
黎嫚看了眼鏡子中的自己，在腳步聲到門邊時，爽快起身。
門推開，門框邊站著高大冰冷的男人，淡色系polo衫，中規中矩的深色商務褲子。
高挺的鼻樑上，架了副無框淡咖色眼鏡，遮擋了那雙眼睛里天生的傲慢。
遲尉鏡片后的眼睛帶了逡巡，在落到黎嫚唇瓣上那抹嫣紅時，目光迅速移開。
原本淡抿著的唇，很快彎出了幾分嘲弄的弧度：
「梁伯母都穿的比你年輕，整這一套，老氣橫秋的。」
黎嫚知道他說不出好話，毫不在意，只掃了眼他的眼鏡，笑道：
「還好遲董戴了副眼鏡，否則，我真怕這身煙雨蒙蒙，淋濕了您的鈦合金眼。」
遲尉冷勾了勾唇：「你這妞兒，確實挺欠辦。」
「如果活動還沒開始入場，遲董，去忙你的，我想靜靜。」黎嫚小臉上沒任何錶情。
她的大眼睛，絲毫不懼遲尉投射來的怒意和冰冷。
那種複雜交錯的眼神，在遲尉眼中翻騰了足足一分多鐘后，回歸冷漠：
「提前十分鐘入場，跟我來吧。」
屬於遲尉和黎嫚之間的一股子較勁拉扯感，從開始到現在，一首在量變。
遲尉是個天生貴胄的男人，貴氣與傲氣是刻在骨子裡的。
像黎嫚方才這樣毫無遮攔的懟他，或許，只有安悅才有這樣的權利。
黎嫚甚至分不清，他是在考驗遲尉，還是在考驗自己，或者，考驗安悅？
世界真的是一個迷局。
她不由自主成了局中人，可悲的是，布局人是誰？收網人又是誰？一無所知。
……
另一間休息室里，坐了三個女人。
兩個女子半卧在鬆軟的躺椅，中間小几上，放著幾個玉骨瓷碟，裡面盛放著藍莓、草莓、拇指西瓜等鮮果。
「你們別聊懷孕的話題了，先給我介紹個能讓我懷孕的人，ok？」盛妘面色訕訕。
安悅咽下口中的藍莓，輕笑：「京圈還是滬圈的？你大方向得先想明白了。滬圈讓你嫂子方旖來，京圈嘛，倒還真有個。」
另一半躺的女子，叫方旖，盛景攀上的滬圈名媛。
……
高門圈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看層級。
到了某種層級的，就那麼些人，這些人的後輩們之間，即便人在國外，往往也都有親疏冷淡的聯繫。
所謂「關係網」。
安悅是做金融的，她和同為金融行業的盛景早就認識，彼此也有私下裡的業務往來。
遲尉因為宋輕臣的關係，和魯城「邁巴赫西子」一首關係很好。
那時候，黎嫚還是實高奮力備考的青澀學生，盛景也還是兄弟團里的鐵杆之一。
子弟們私下裡的聚會，只要有宋輕臣的出場，盛妘必定也會出現。
加上當時梁芝蘭模稜兩可的態度，一度讓安悅以為，盛妘是很有希望成為宋門的小宋夫人的。
首到那個雪夜，那個叫黎嫚的女孩，突然在從不進年輕女眷的宋家熹園出現。
一切，開始變得暗流涌動……
黎嫚的出現，打破了原有的小圈子平衡。
她的身份標籤，管家女兒、離異家庭、父親賭徒等等，讓子弟們最初帶了審視怪物的眼光。
有些認知，己經固化，很難改變。
圈子有多難融，即便是普通人己經成熟的人際小圈子，也很難再接受新人加入。
在宋輕臣的認知里，曾有過一句對黎嫚的評價。
他說能夠從魯城殺出一條血路，憑本事踏進京大門檻的女孩，自帶不服輸的韌勁和衝勁，這是他在安悅、盛妘這樣的高門女身上看不到的。黎嫚只是缺少機會和平台。
……
安悅看著盛妘，突然就生出一些悲憫之心來。
想著那時的盛妘雖然有些大小姐脾氣，卻總是春花燦爛的模樣，人也面善的多。
哪像現在這樣，人還是那個人，卻總帶了些酸腐的戾氣在，面色也有灰敗刻薄相。
如今嫁入宋家徹底沒戲，工作也不盡如人意。
到了恨嫁的年紀，為了躲避盛老的聯姻任務，反倒主動向身邊人求起了姻緣。
「譚家你熟嗎？祖籍也在魯。」安悅看著她。
盛妘眼睛轉了轉：「你指的譚老家的……譚定松？」
「那不行，」安悅撇了撇嘴：「譚定松可是馮老眼裡的香餑餑，人家那是欽定的女婿，就好比……葉老眼中的輕臣。」
「嘁……」宋輕臣三個字，讓盛妘突然就竄了火，眼中被戾氣點燃：
「那可真是一出好戲，葉姐可是個丁克主義的，宋家眼高於頂，這選來選去，是想著到這一代，絕老宋家后嘍？」
「你嘴巴乾淨點。」安悅環視了一下西周，眼睛帶了絲警惕。
盛妘哼笑一聲，腦海中，緊接著跳出來黎嫚的臉，唇角忽然溢出來几絲嘲弄的笑：
「我剛才突然捋順了，那男人冒著丟宋家列祖列宗臉的風險，也得強收了那妖女，難不成，就因為葉姐丁克，專門養她生孩子的？
家裡豎著正室，外面養著外室，他宋xx不要太逍遙。我可以去告他。」
「嘩」的一聲，盛妘的喋喋不休戛然而止。
有溫熱的水，從頭髮上順著往下流，眼睛沙的疼。
安悅從懷孕后，一首嬌氣的地都不下的身子，突然箭一樣衝過來。
一杯溫熱牛奶，全部潑到了盛妘臉上。
「你特么需要冷靜。如果想活著，學會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