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明珠蒙塵

研討會現場。

多數都是資深前輩，黎嫚成了最年輕的面孔。

人跟在遲尉身旁，一副小助理的年輕謹慎模樣，光芒被遲尉的強大氣場籠罩住。

又因為是默默無聞的無名小輩，不言不語的時候，沒人去在意和搭理。

論資排輩的名利場，年輕鮮美的肉體，最是不值一提。

門第和實力，才是硬道理。

這反而是黎嫚所喜歡的。

她不想喧賓奪主，光芒掩飾的小心翼翼。

她給自己的定位很明確，即便是作為代表發言，她也只是遲尉的「嘴替」。

何況，文藝圈向來講究出名要趁早。

黎嫚頂著一張稚嫩仙靈的臉，反倒不會讓人覺得奇怪。

有目光在黎嫚的身上籠罩，若有若無的。

她餘光望向那個方向。

梁芝蘭坐在藝術家席位，帶著熱情燦爛的笑容，和周圍的文化藝術圈名流前輩們客套寒暄。

她穿了件月白底色的中式旗袍，下擺邊緣附近，有粉色絲線勾勒出來的芙蓉花，柔美飄逸，讓梁芝蘭整個人也顯得氣質卓然。

黎嫚粉唇勾起來，果然，遲尉那句奚落她的話，說的沒錯。

黎嫚沒見過那樣的梁芝蘭。

原來，她也可以是那樣熱情洋溢的模樣，臉上的笑容真誠燦爛，在一眾老藝術家之間，是一個遊刃有餘的交際能手。

目光隔著談笑風生的人，距離不遠，在半空中交匯。

梁芝蘭臉上的笑容還沒有消退，在無意撞上黎嫚的視線時，笑容明顯僵了一下。

黎嫚反倒坦然，莞爾一笑，率先收回目光。

她不知道，她那被遲尉奚落的話，是遲尉的故意為之。

那身煙霧藍色包裹的玲瓏雪玉，只安靜往那邊一坐，便聚攏了天地靈秀色，氣蓋萬千芳華的靜謐之美。

她冷眸看了眼不遠處的宋輕臣。

男人溫潤如玉，正在認真聆聽幾位前輩領導的話，並適時給對方親自添茶水。

他似乎全然不覺現場多了一個叫黎嫚的小姑娘。

這份淡定讓梁芝蘭都一時失了質問的先機。

只摸出了手機，發出去信息：

「平時忙的不見蹤影，今兒倒是主動回家陪著參加活動。輕臣，你要說不是特意，鬼都難信。」

很快，梁芝蘭收到宋輕臣的信息：「的確是特意，父親沒空，特意回來陪陪你。」

還真是孝心滿溢。

梁芝蘭放下手機，回頭邊看見宋輕羽神秘兮兮的臉：

「媽，開場啦，遵守秩序，注意儀態，別亂看。」

「死丫頭。」

梁芝蘭忿忿，臉上卻端莊。

若說對黎嫚有意見，那倒不至於。

只要一天不把某些事情拿到檯面上「公開處刑」，她就可以當做一切無事發生。

遲尉父親遲老出場的時候，全場瞬間安靜肅穆下來。

那是和宋輕臣父親擁有相似氣場的男人。

人站在那裡，唇輕抿著，似笑非笑的感覺。不需要說話，便有無形的氣場在，大到可以鎮靜全場。

黎嫚聽著主持人一連串的職務介紹，不知想到什麼，眼神變得黯淡。

桌下垂落的手，蟲子噬咬般疼了一下，黎嫚疼的扯了扯唇，發現遲尉手裡拿著筆，用筆尖用力戳了她白胖的手背。

她皺眉回神，脊背坐的更首。

遲尉用那支筆，開始在紙上刷刷寫著什麼。

一會，本子推到黎嫚面前，一行龍飛鳳舞的大字：

「誰在都無所謂，做你自己最重要。」

黎嫚心裡一暖。遲尉是看出了她隱藏的自卑。

有那麼一刻，腦海中電影過電一樣，一幕幕畫面高清呈現：

徐晉東無情落下的拳腳，港島被花臂男在路邊下流的撕扯，盛妘昂著頭不屑說著你是又鳥嗎？葉知秋口中輕蔑不屑的賭棍的女兒……

那些落在身上的一粒粒塵埃，有心或無心的想要把自己掩埋。

明珠蒙塵，也會有努力擦亮自己，綻放芳華的那一刻。

做自己。

黎嫚聽到了主持人口中自己的名字。

她起身，努力給自己打著氣，一步一步走向發言台的位置。

那裡的席簽，己經換成了醒目的「黎嫚」。

壓抑著強烈的心跳，作為全場最年輕的後輩，在發言前，她站在發言台一側，彎下身子，深鞠了一躬。

敬遠方，敬前輩，敬沒有放棄的自己。

那次的發言，黎嫚的措辭不是最有文採的，甚至帶了些年輕人的稚氣未脫，卻格外真實。

她把大國逐夢，放到了年輕人追夢的一個點上。

那些年輕人，是「賣給工作」全年無休的宋輕臣，是喜歡每件事都愛較點真的周豫，是看到流浪貓就想收養的袁靚，是見到不平就要打抱不平的陽光男孩黎想，是被人看不起卻努力攀高的小黎嫚……

每個人的夢想不大，所有真誠努力的心意，都不可被辜負。

溪流匯成河，生活有奔頭，小能量凝成大夢想，共同追夢，獻禮華國……

那個小個子的年輕姑娘，帶著「鐵肺」的爆發力，一番激情發言，十分震撼人心。

當人們終於開始正眼看她，回饋給她掌聲的時候，小姑娘只是謙遜一笑，目光只留給了一個人。

她和宋輕臣，一個在台上，一個在台下，隔人相望。

她其實很想在這種萬般緊張又帶著光芒的時刻，撲進那個溫暖的胸膛，只安靜聽他旺盛的心跳聲。

可事實是，她迅速抽離了目光，鞠躬，安靜下台。

黎嫚首接去了休息室。

她不知，旁邊休息室里，三個女人剛從電視屏幕看了她的發言。

盛妘全程安靜如雞。

只在黎嫚鞠躬下台時，自言自語了一句：

「爬的這麼快？她不會真的是又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