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長著驢耳朵+番外(6)
有說有笑的倆女生,在離門一米遠的地方不約而同莊重起來。
盧新月有著多數學生對辦公室的天然恐懼,提前將手裡的那疊講義交還給她:「就幫你到這啦。」
春早笑著感謝和道別,左腳剛一邁入門內,她的步伐滯緩下來。
因為瞥見了一道極有存在感的身影,正背手站在三排左側的中年男教師身邊。
春早的英語老師跟他們隔個過道,伏首案后,只一隻盤著奶茶色鯊魚夾的髮髻露外面。
辦公室里冷氣開得很足,與屋外冰火兩重天,春早雙臂泛起雞皮疙瘩,抱緊胸口的試捲走過去。
雙唇翕合不斷的男老師面色嚴肅。
而男生一動未動,側身而立的樣子,在模糊餘光里似一柄白焰中淬鍊的劍。
他犯什麼事了?
從不被老師找麻煩也從不給老師添麻煩的春早同學心生疑惑。
她盡量靠邊,規避戰場。
停在英語老師桌邊,春早問了聲好。
女人含笑道謝,整理起辦公桌,幫忙騰出可以放置講義的空檔。
春早心不在焉地等著。
此時原也就在身後,與她背對著背,間隔的距離都不到半米。
好奇心持續上漲,春早不由屏息,下意識捕捉他們談話的內容。
原來原也不是在挨批,那老師雖聲粗目怒,但語氣並無不快,相反還有點兒好言相勸的意思。
期間提到「保送強基計劃」、「也就差一點」云云,似與競賽相關。
男生從始至終一言不發。
春早放下試卷時,師生間的對話似乎也已經進行到尾聲。
男老師在下達最後通牒:「我再問你一句,你當真不參加了?」
「嗯,我已經決定了。」少年聲音冷靜,沒有遲疑:「請問我可以回班了嗎?」
第3章第三個樹洞
◎花兒與少年◎
春早努力憋住,才不至於讓自己錯愕到要回頭看一眼。
這就是年級第一的特權嗎?
她就沒見人跟老師這麼理直氣壯地講過話,說句身份倒置都不為過。
果不其然,那老師瞬間來了脾氣——
「走走走走,出去!」
中年男人趕人如趕鴨,再不看原也,抄起桌上的茶水杯就要離位。
原也為讓他,被迫後退兩步。
春早不知情,直起身剛要走,肩胛處突地被撞了一下。
力道雖不大,但對重心還沒完全放穩的她來說,足以往前微一趔趄。
她扶住桌緣,吃驚回頭,對上同時轉身查探的男生。
他眼底閃過一瞬波動,很快平息。
「不好意思。」他低聲道。
春早忙說「沒事」,接而跳開視線。
餘光里白影一閃,男生已快步離開辦公室,姿態決絕,又若無其事。
春早才剛適應室溫的胳膊再度雞皮疙瘩蔓延,她捉著光裸的小臂,也朝外走。
才出門框,她又看到了原也,他並沒有回教室,而是立在門邊。
正奇怪著,他忽然叫住她,更為正式地表達歉意:「抱歉,剛剛撞到你。」
原來是在等她。
春早莫名緊張起來,還是跟早上不一樣的緊張。
那會有桌子作為隔斷,無需直面原也略有壓迫感的身形。
她也沒有偷聽他跟老師的談話,吃到一些她本不應該觸碰的瓜。
忐忑感無限膨大,不停擠壓著心臟,春早故作平靜,生硬地重複著差不多的話:「沒事的,真不要緊。」
他又問:「你上來交作業?」
「嗯,」春早頷首:「英語作業。」
大概推測出她是英語課代表,男生不再多言,只說:「回班嗎?」
春早「啊?」一聲,后覺他是在問要不要一起下樓,點頭應好。
他們所在的高二年級總共十六個班,文理科比例1:3,一二三班是尖刀班,其餘都是平行班,原也在一班,春早在三班,教室挨得很近,可以順道同行。
這一路走得很是沉寂,彷彿在複製粘貼早晨餐桌上的社交酷刑,春早雙手垂在身側,微微捏緊了手指。
期間不是沒想過主動找話,開口問對方一句:
「我好像聽見你說不參加什麼,是奧數競賽嗎?」——以此彰顯自己只是一位誤入是非地的無辜聽眾,但又覺得多管閑事。他們的關係還沒有熟悉至此,遂作罷。
宜中的教學樓俯瞰近正方形,四面通達,兩旁是衛生間和開水房,而教室區域穿插了左中右三條樓梯,用於分流。
春早與原也從中間樓道下來,到達一層,左拐便是三班,班號再往前順延,原也班級的位置在最邊上。
三班是文科實驗班,女生居多。
所以擁有一定校內知名度的原也出現在走廊時,班裡不少人揚起了腦袋,跟瞥見新鮮白菜的鵝群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