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無相挪移大手印
葉寒舉步走向姬清河。
他面有好奇地詢問姬清河：「你不出劍？」
姬清河面對葉寒，雙手自然垂下，似是無有準備，又似是不需準備。
他自身真元勾動天地元氣，交互流通，連同軀殼彷彿也化為流走的元氣，雖在葉寒眼前，卻咫尺天涯。
「你若出劍，還能敗得慢一些；不出劍，只能敗得更快！」
轟！
周天元氣震顫，蕩漾漣漪，虛空生化波紋！
葉寒彷彿執掌諸炁的神靈，一步踏出，衣袂鼓盪，將姬清河融於天地之間的意境盡數摧毀，一拳直直地轟向姬清河面門！
他渾身流轉青金之色，氣勢磅礴，力破千鈞！
那覆蓋赤紅罡氣的拳頭在姬清河眼裡不斷放大，竟令姬清河內心漸生被赤拳充塞視野，撐滿天地的感覺！
在赤拳之下，天地彷彿不堪重壓。
眾生何其渺小？
我亦宛如塵埃！
姬清河眼現迷惘，拳頭轟至——
當！
一抹銀光乍現，破碎幻相！
赤拳轟上姬清河的劍面，令寶劍都不堪重負地彎曲！
這是趙無忌賜予他的劍器，乃是一柄利器級的寶劍，劍身流轉斑駁花紋，厚重樸實，大巧不工。
勁力持續衝擊，姬清河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他怎會突然變得這般強？
他的這招赤色罡氣不過月余時間，竟生出了脫胎換骨的變化，這究竟是何拳法？！
「嘩！」
眼看姬清河竟被葉寒一拳逼得架劍格擋，且後退一步，坐席上的諸派弟子不禁嘩然。
眼下雙方均未顯露敗相，然而已經有人忍不住打聽起葉寒的身份來。
能一招逼得一位內煉巔峰的武者後退的人，並不多見！
當下有人稱葉寒乃是風雷宗請來的外援，有人說他只是風雷宗的一個雜役，潛心武道多年，又有人說他是崔靈兒的心上人等等……眾說紛紜，不一而足。
崔靈兒聽到這些在自己耳邊散開的謠言，面無表情，內心則稍稍鬆了一口氣。
他與自己搏鬥多次，自己該相信他的實力，而不是胡思亂想。
這般想著，崔靈兒漸漸平靜。
刷！
姬清河劍如蛟龍入海，團轉周身。
劍光彙集，形成劍樹，半空中滴溜溜一轉，劍氣四散，籠罩葉寒周身命門！
葉寒周身覆蓋一層赤紅罡勁，拳掌驟出，伴虎嘯猿啼之聲！
聲若雷霆，震懾心魄。
劍光被拳頭掃中，當即崩解！
葉寒沐浴在劍光之中，大步前行，任憑劍光斬在己身，未能在身上留下一道傷口！
八步趕蟬悄然發動，姬清河視野里還留有葉寒未完全消散的殘影，真正的葉寒已至他身側，五指大張，一掌抽向姬清河面頰！
怎麼會！
姬清河被葉寒這霸道凶狂的戰法打得心神大亂，側身橫劍，手指在劍上一抹，一層純金之色登時覆蓋劍上，終於擋住葉寒這一掌！
然而下一瞬間，葉寒步伐一變，腰背一擰，直接出現在姬清河面門，並指成劍，劍指上金紅二色交雜，戳向姬清河胸膛！
鋒銳與狂莽的氣息在指尖共同集聚！
姬清河匆忙躲避，卻是為時已晚，當即被指劍戳在肩膀，扎出一個血洞！
鮮血汩汩而流，浸濕半邊衣裳！
嗖！嗖！嗖！
不等姬清河反應過來，葉寒手指連點，鋒銳劍氣橫行擂台，籠罩姬清河周身要害！
貫脈庚金指劍！
這是一門姬清河再熟悉不過的法門，崔靈兒將這法門也私相授受給了他！
姬清河沉喝一聲，忽地綳直身形，手臂一繞，將那些縱橫劍氣盡皆繞來，跟著手掌一翻，一方元氣凝結的掌印從手掌透發而出，一把抓住那些劍氣，猶如捉住一尾尾游魚！
掌印猛地一甩，五指大張，游魚般的劍氣返身刺殺葉寒！
元氣搬運，挪移之道。
無相挪移大手印！
劍氣集束，攢射己身！
葉寒目光一閃，再度施展八步趕蟬，盡數躲過刺殺而來的劍氣，神行忽左忽右，幾步接近姬清河身側，一掌打出，同時斷喝出聲：「震！」
當！
鐘聲在姬清河耳邊轟響，令他愣了剎那，任憑那掌印拍中肩膀！
嘭！
姬清河左邊肩膀骨骼俱碎，身形倒飛出去，卻在半空中堪堪止住身形，利劍扎進擂台石縫，總算沒令他跌入擂台之下！
他左邊那條手臂無力地垂下，只能一手拄著劍立在擂台上，目光陰冷地盯著葉寒。
此番兔起鵲落，眾人甚至都未來得及分析兩人各自施展了什麼招式，兩人便已分出勝敗。
姬清河兩條手臂時，面對葉寒尚且處於下風。
更何況當下，敗勢已顯。
趙明月看著心上人衣衫染血，左邊手臂折斷，痛心不已，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周圍女弟子顯然也未料到這般變故，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勸慰趙明月。
畢竟姬清河敗相已露，總不能哄騙趙明月，說他依舊會贏。
騙得過趙明月，她們也騙不過自己。
趙明月低聲抽泣片刻，忽地起身，走向別處坐席。
女弟子們看向她走去的方向，一個灰衣青年端坐坐席，劍橫於膝，若不仔細注意，根本就難以察覺此人的存在。
似乎是感應到女弟子們的目光，他忽地轉頭，與眾人對視一眼。
眾多女弟子俱是俏臉飛紅，紛紛回頭，螓首微低，比之趙明月更加少女懷春。
灰袍劍客，無為宗第一真傳：趙潛。
舟山六派的殺手鐧。
他亦是趙明月的兄長。
台上。
葉寒見姬清河沒有退下擂台，有些訝然：「明知必死卻不逃脫，可不是你的風格。」
姬清河見利忘義之輩，心思陰毒狠辣。
當下敢重新站在擂台，而不是借著身上的傷勢認輸，確實不是他的風格。
「鹿死誰手，尤未可知。」姬清河眉宇間儘是陰森，他咧嘴冷笑，「你覺得你贏定了？只怕未必！」
話音剛落，他的身形朝著葉寒暴沖而來！
僅僅一瞬，葉寒瞥見姬清河那條斷折的臂膀上浮現黑煙，在其體表凝聚成黑色鱗片！
這黑煙的氣息，葉寒有些熟悉。
惡炁？！
不對！
嗤啦——
姬清河速度快了三倍不止，三丈距離眨眼即至，利劍順手一劃，劍身亦被黑鱗覆蓋，抹過葉寒的臂膀！
萬獸罡氣紛紛碎裂，一道傷口橫陳於葉寒臂膀以及胸口，皮肉翻卷，鮮血流淌！
姬清河長劍展開，劍光層層疊疊，如蛇之鱗片倒豎！
葉寒身陷層層劍光之中，黑鱗漸漸覆蓋視野，此間天地彷彿沒有了上下東西的區分，只有八方劍光不斷積聚，在身周層層展開。
姬清河的聲音透過金光，傳入葉寒耳里：「我在江湖中遊歷數載，怎可能沒有奇遇？！」
「一個雜役弟子，攀了高枝兒，就真以為能與我相提並論？！」
「可笑！」
「可笑！」
姬清河的實力暴漲數層，雙目泛紅，黑色細線在他的皮膚上浮現，漸漸湧上面龐！
他一無所覺，揮發劍光，嘯聚元氣。
身後亦有層層鱗片堆疊，竟真形成了一條三頭巨蛇！
大蛇被黑色細線覆蓋通身，蛇身盤上姬清河的身軀，蛇頭高昂，如箭般激射向那鱗片劍光之中的葉寒！
在這瞬間，姬清河的氣勢同樣攀上巔頂——
他順勢一劍斬出！
烏光傾蓋四野，離擂台較近的眾人甚至都有一瞬間失明的錯覺！
劍光奪魂攝魄，被蛇口銜住，更添威能，斬向下方破開鱗片劍光的葉寒！
這一劍……
崔靈兒忍不住起身！
這一劍能與自己的劍法平分秋色！
轟！
此一刻，葉寒通身化為青金之色，九轉元胎功運使到了極致，天地元氣猶如漏斗，倒灌通身！
他背後浮現一尊佛陀虛像，佛陀雙臂一撐，便將傾蓋此間的烏光撕裂！
天火奔騰而下，洗刷葉寒軀殼！
葉寒拉開手臂，猶如挽弓！
拳頭直撞銜劍光而來的三頭大蛇！
當！
洪鐘大呂！
咔嚓咔咔嚓！
裂縫自三頭大蛇與葉寒拳頭交匯點開始，向三頭大蛇通身迅速蔓延！
嘩啦！
三頭大蛇虛像瞬間碎裂，崩解為黑色煙氣！
同時，葉寒一步走到姬清河跟前，鐵拳轟擊，穿透他的胸膛，從背後透出！
拳頭上尤帶血滴，在拳窩彙集，落在擂台上。
滴答，滴答……
姬清河那雙即將化為蛇瞳的眸子里，儘是漸漸消退的迷惘。
怨毒之色重又湧上面孔：「我死了，你也休想活命！」
他幾乎拼盡最後力氣，發出一聲怒吼！
呼！
一陣風過，姬清河的身軀忽然無火自燃，黑火覆蓋通身，迫得葉寒不得不抽出拳頭，撤步後退！
燃燒的黑火之中，一個持有黑傘的黑衣男子虛影時隱時現。
男子臉上只有一張嘴巴，一隻獨眼，獨眼幾乎佔了大半張面孔。
這是什麼？
葉寒面上浮現深深的忌憚，周圍人對姬清河通身冒出的黑火仿似未見，更不提黑火中若隱若現的持傘獨眼男子虛像。
莫非也是一個夜魄？
姬清河先前使用的手段，與夜魄周身溢發的惡炁何其相似！
他的奇遇，究竟是什麼東西？
死前留下那一句話，恐怕也不只是怨恨不甘，而是確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