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日夜兩季疑漸濃
第29章日夜兩季疑漸濃
季安冥走得毫不拖泥帶水。
傅祁暝瞧了,先是看了程見袖一眼,隨後快速地解釋了一句:「我去說幾句話,馬上回來。」說完就忙往外走,追上季安冥的步伐。
季安冥走得慢,見傅祁暝追了上來,笑問:「你還來做什麼?」
「指揮史答應了?」傅祁暝問,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可他還想要季安冥一個確切的答案,以防萬一。
何況,他心裡稍稍有些挫敗感,雖然知道程見袖能勸服季安冥,可也沒想到會如此簡單順利。他從不覺得季安冥是一個好說話的人,看似態度溫和,但若真心裡有了抉擇,是很難改變的人。
他是很有主見的人。
追出來大概也想知道緣由。
季安冥笑了聲:「你什麼時候也成了這一板一眼的人了?我既說了隨意,那便是真的隨意。」
傅祁暝不怕尷尬,回:「旁的事,屬下不在意,即便會錯了指揮史的意思,也是屬下本事不到家,可事關阿袖,屬下不得不多留幾分心。」
「怎麼?你還怕我坑你家媳婦?」季安冥真不知道自己該笑還是該生氣。
傅祁暝不吭聲,算是默認了這個話。
他的確坑過季安冥不少次,佔了些便宜,可季安冥也不是沒有給他使過套,說他會給程見袖下套,傅祁暝一點都不懷疑。
季安冥到這個時候才意識到了一件事。
「你對你的未婚妻,似乎有些誤解。」季安冥說。
「什麼?」傅祁暝有些詫異。
季安冥笑了笑,一邊慢悠悠地往外走,一邊同他說話:「你覺得孟秦是個怎麼樣的人?」
「九安先生身懷大才,但心思重,深不可測。以儒雅文人示人,難窺其心,屬下看不穿他。」傅祁暝幾乎不用多想,就做了回答。
孟秦,字九安,是季安冥的好友,傅祁暝跟到季安冥部下后,曾在查案中與其有過交道。後來私底下,因著季安冥的關係,也有過幾次往來,不算熟悉,也不算陌生。對於孟秦此人,傅祁暝一直看不透,好在此人是友非敵,不必過多愁憂。
季安冥聞言,笑了聲,面上流露出一股懷念的味道來:「我在程家姑娘上有了第一次看到孟秦時候的感覺。」
傅祁暝蹙了眉,面上不太好看,明晃晃地寫著「你在逗我」。
對於孟秦,說好聽了,那是足智多謀,說難聽了那叫詭計多端,設計殺人於無形,他家嬌滴滴的媳婦怎麼會同他有什麼牽扯。
「你別不信。甚至於,程家姑娘比孟秦要更難對付。」季安冥說。
傅祁暝已經是一副「你在說夢話」的神情。
季安冥有了說話的勁,不在意傅祁暝不接茬,主動解釋:「他們是同一類人,咱們腦子裡裝的是吃喝拉撒過日子,他們裝的,那都是算計。我之所以說程家姑娘比孟秦還難對付,那是因為沒有多少人會無緣無故去高看一個姑娘,去提防一個嬌滴滴的小姐搞事。孟秦再溫文儒雅,終究是個男子,名聲一旦出來,總有人避諱提防,但程家姑娘不會,這就是她的優勢,她可以借著這一層天生的優勢將自己隱藏於暗處,便就得了先機。像他們這種人,只要佔據了先機,那麼所有事情都是翻天覆地的變化。」
傅祁暝蹙著眉,沒說話,試圖忍耐。
「不過,也有點壞處。有了姑娘家身份帶來的好處,也有弊端,她接觸的東西便就受限。這麼一說,在算計人,給人使陰招上面,你家姑娘有優勢,可若是查案,或是為大事上,還是孟秦更能耐些,畢竟他涉略廣,擅長的多。」季安冥說完后,還自顧自點了點頭,說:「下回有機會,得引薦一二,我倒要瞧瞧,他們倆人交起鋒來,誰會更勝一籌。」
傅祁暝已經黑著臉,完全不想搭理了。若不是礙於對方是上司,大概已經想要甩手走人了。
引薦他家媳婦給一個外男認識,還是個沒成親的,指揮史腦子怕是不大清楚。
「你有句話沒說錯,她的確能幫我們抓到兇手。孟秦能幫我們破案抓兇手,而她,不懂破案,但卻能幫我們抓兇手。」說完,季安冥伸手拍了拍傅祁暝的肩,笑道:「你啊,真的是情人眼裡出西施,感情讓你蒙蔽了太多,美化了太多。也不能這麼說,聰明不是缺點,總之,」季安冥意味深長:「你是個有福氣的人。」
傅祁暝滿腦子問號。
季安冥說到這,卻沒有繼續往下說,笑著說了聲:「之後的日子你好自為之吧。」說完,施施然地離開,深藏功與名。
「什麼玩意。」傅祁暝暗自唾了一句,覺得今日的指揮史怕是腦子有問題。
他家媳婦聰明,他承認,人際交往上的確擅長了些,會看人了些,可哪裡和孟秦一下心思深沉了?真是瞎說。
程見袖是個如何的人,傅祁暝心裡一直有自己的想法。
使點小性子,有點小算計,那都是為了保護自己不吃虧,無傷大雅的事,他還慶幸程見袖能夠有些保命的能力。
傅祁暝將這些拋之腦後,往回走。
季安冥對程見袖的評論,在傅祁暝的心裡經不起一點水花,而程見袖在錦衣衛的事,也算落實了下來。
許伍見季安冥都沒拒絕,便安心去替程見袖打點,底下的人也得解釋一遍,免得鬧出事來。程見袖是以受害者的身份進錦衣衛,在兇案結束前,由傅祁暝貼身保護,鑒於兩人是未婚夫妻的關係,這一點也算合情合理。
不過,在此之前,許伍得先將正事說了。
原是要避著程見袖的,可現下來看,怕是沒了必要。不過,程見袖可以聽,她身邊的兩個丫鬟聽不得。
「千戶,這兩位姑娘如何安排?」許伍刻意問了一句。
傅祁暝還沒開口,程見袖便已經笑道:「還要勞煩百戶大人尋一處安靜的屋子,讓我的兩個丫鬟歇息一二。我在此已經是破例,不好再留她們,壞了你們的規矩。」
許伍瞧了傅祁暝一眼,見他沒有否決,這才去外頭喊了個人過來,安排了個屋子,讓人將她們帶過去。
阮朱走得毫無負擔,還笑著同許伍道了謝,有二爺在這裡,她一點都不擔心她家小姐,既然她們不合適待在這裡,那就去旁處偷個懶也好。
而吟青恰恰相反,面色猶豫,走之前回頭看了程見袖好幾眼,欲言又止。
等許伍都注意到她的不對勁,側眸望過去時,吟青才忙收回了視線,忙不迭地跟上阮朱的步子離開。
許伍心裡有些古怪,但這並非他能過問的,不管是傅千戶還是程姑娘,都不是好忽悠的主,心裡應當有謀算,想到這,許伍就將這事擱下了,先彙報了今日的進展。
「千戶,屬下查問過趙家上下,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許伍一邊說,一邊將審問的卷宗遞了上去。
當初對方與趙家簽租房子時,用的是沈非的名號,順天府人士。
「沈非曾上門拜訪過趙員外,當時趙家不少下人見過沈非,沈非在離開前,曾說了一句話。」
當時,趙員外讓管家將人送出門去,沈非是個很健談的人,與趙員外相談甚歡,等離開時,天色已經漸晚,管家將人送到門口后準備離開時,隱約間聽到沈非嘀咕了一句。
「都說江南四季如春,是不是如此我不知,總之這一日的冷暖倒是差不多的,不像咱們那,白日同晚上那都是兩個季。」
管家聽到這的時候,轉頭看了一眼,沈非已經同身邊的小廝上了馬車。
管家自以為是自己聽岔了,便未多想,畢竟路引什麼的都在那,還能有假不成?
誰能想到,這還真是假的。管家是翻來覆去一晚上沒睡好,等到許伍上趙家去盤問的時候,才將這個事從腦海深處挖了出來。
傅祁暝挑眉。
「順天府與應天府,一北一南,在有些事上的確不同,可要說日夜如同兩季,那便有些誇張了,而符合他這個說法的地方……」傅祁暝忽然沉了臉。
程見袖也想到了。
草原,沙漠,這些地方都是日夜冷暖差距過大的地方,而妄生正是從敦煌而來,敦煌臨玉門關,近沙漠。
若是如此,妄生說自敦煌而來的事,可能不是作假。
「去查一查敦煌是否有個叫廣靈寺的,情況如何。能查多少查多少,再傳信下去,看有沒有誰如今離敦煌近的,看能否親自過去調查一二。」傅祁暝很快就下了吩咐。
許伍有些懵:「敦煌?廣靈寺又是什麼?」
「有個自稱從敦煌而來的僧人,已經巧遇了阿袖兩次,敦煌又近沙漠,符合那個沈非所說,先留個心,不得不防。再去查查,看先前發生的那些兇案,是否有出現過什麼從敦煌來的僧人,鄭家那邊也再徹查一邊,絕不能遺落一絲一毫的線索。」
許伍很快意會過來,程見袖到應天府才多久?已經巧遇兩次,的確得引起戒心了。
「屬下這就去安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