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言語交談面不顯
第36章言語交談面不顯
「大師是說,自靈谷禪寺起就有可疑人暗中跟隨?」傅祁暝面色不佳,說話的語氣也沉了許多,其中又似乎帶著一絲懷疑提防。
傅祁暝這股子情緒表露,算是半真半假。
妄生面色如常,見傅祁暝問,便就做了答:「靈谷禪寺這幾日每日都有長老在偏殿講經,貧僧原是過去聽前輩談論經文,途中卻發現有兩人行跡古怪,多上了些心,意識到他們是在跟蹤什麼人的時候,貧僧斟酌之下還是尾隨而去。貧僧不敢跟的太近,是而一直不知他們跟隨的是何人,直到他們在沈家巷動手。」
說到這,妄生道了一句佛號,繼續往下說:「發現是程施主,貧僧也頗為震驚。貧僧來應天府不久,如今已是第三次與程施主有過照面了。」說這話時,妄生瞧了程見袖一眼。
不知為何,程見袖同傅祁暝居然從妄生的口中聽出了一股子懷疑,他難不成是在懷疑程見袖是在故意接近他?
程見袖的心情頗有些百感交集的味道
「無巧不成書,大抵是大師同阿袖之間有些緣分吧。」傅祁暝說。
妄生回了一句「阿彌陀佛」。
「大師既然尾隨他們多時,可能認出那兩個鬼祟之人?」傅祁暝問
「自然。」妄生回的毫不猶豫。
妄生的態度,讓傅祁暝心裡頭頗為古怪,一時也拿不准他到底是個什麼打算,索性便就順著他的話繼續往下說:「既如此,還要勞煩大師幫我們做一副畫像。」
「理當如此,若有貧僧能夠幫得上的,貧僧自當全力為之。」妄生直接應下。
傅祁暝在心裡斟酌,面上並未表露,繼續往下問:「除了尾隨的那兩人,大師可還有發現什麼異常?或是那兩人除了面貌之外,大師可還注意到一些蛛絲馬跡?」
這會,妄生並未直接回答,而是思索了一會後,開口:「倒是有一點,貧僧自幼習武,耳力比旁人要好一些,雖說隔得遠,但依稀聽到兩人談論一二,他們說的,並非是我朝漢語,若貧僧沒有聽錯的話,應當是回族語。」
「回族語?」傅祁暝越發搞不懂妄生了。
難道他是故意暴露一些線索,引他們去錯誤的方向?可如此一來,豈不是增大了自己暴露的危險?
「是,貧僧自小生活在敦煌,敦煌與其他異族相近,時常與各族人員有生意往來,貧僧雖久居寺廟,但偶爾也會出寺化緣,久而久之,就能聽得懂一些簡單的異族言語,其中也包括回族語。不過,貧僧對這些到底是一知半解,無法完全肯定,貧僧唯一能夠肯定的,便是他們交談之間並非用的漢語。」
傅祁暝沒有立刻接話,而是在打量妄生。
若說妄生對程見袖出手相救,是為了以救命之恩接近程見袖的話,那麼眼下他所做的一切,真的僅僅只是為了讓他們轉移視線嗎?他的表現實在是太正常了,正常的根本不像是兇手一流,可又那麼巧,他已經同程見袖有了三次交集,若非兇手,難道真的是那虛的不能再虛的所謂緣分?
妄生知曉傅祁暝在打量,索性就大大方方地讓人打量,未曾有過一絲面容變化。
傅祁暝瞧著妄生這模樣,也不得不感慨一句,此人的性子,太穩了,不管是不是兇手,他將自己的情緒都掌控的過好。相比較而言,他反而在對方面前流露出了一些東西。
不過好在,傅祁暝知曉自己的優劣勢,他不像妄生能夠隱藏一切情緒,也不如程見袖那般變臉如同家常便飯,在旁人面前他還能裝模做樣,在聰明人面前,他的情緒總是會被人窺覷一二,明白這一點,傅祁暝對待此事的處理法子,便是半真半假。
從理論上講,妄生與程見袖接觸過多,他作為錦衣衛,調查兇案,沒有直接相信妄生的話也無可厚非,是而,傅祁暝索性就將這股子懷疑表露出來,但卻將提防嚴嚴實實地壓在懷疑之後,以半真半假的情緒,同樣能夠騙過對方。
這是一場較量。
可傅祁暝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到底是對方贏了,還是自己居於上風。
「還有旁的嗎?」傅祁暝繼續問。
妄生此刻搖了搖頭:「貧僧能夠想起的也僅有這些了。」
傅祁暝見此,又起了一個話頭:「都說出家人慈悲為懷,僧人忌犯殺戮,今日大師為救阿袖,犯下殺戮,可會因此事對大師造成影響?若是貴寺日後以此事為難大師,大師有什麼需要傅某相幫的,儘管開口,不必客氣。」
妄生聽了,露出一抹清淺的笑意:「多謝傅施主挂念。出家人的確忌犯殺戮,但也理應融會變通。應天府地處天子腳下,自然安寧,可貧僧所出的敦煌,勢力紛雜,若想要安穩過日,也並非一件易事。是而,貧僧所在的廣靈寺與旁的寺廟不同,寺中人忌殺無辜百姓,但也鼓勵寺中僧人殺惡徒。出家行善,殺一惡人而救多人性命,依舊為善,旁人言論,不過爾爾,只求心中無愧。」
「大師所言正是!」傅祁暝立刻做出一副應和的模樣來,不過他倒真的是贊同妄生這番話。
若是一昧良善,對待惡人也慈悲為懷,難免會放虎歸山,而這放回去的虎,很有可能會去屠殺更多的無辜百姓,那麼這一慈悲,反倒成了罪孽。傅祁暝不大喜歡僧人,這就是其中一點,不論其他,妄生所說的這一點倒是對他胃口。
不過,若是因此而亂殺人,便是污了佛門凈地了。
幾番交談之後,該問的都已經問完,傅祁暝也有意結束此次談話:「接下來還要勞煩大師先幫我們做一副人畫像。」
「傅施主客氣了。」
傅祁暝招來許伍,讓人陪著妄生去尋畫師,屋裡頭又只剩下了程見袖同傅祁暝兩人。
「你怎麼看?」待人一走,傅祁暝就朝程見袖問道。
剛才的那一番交手,不止傅祁暝搞不懂妄生,程見袖亦如是。她已經很少遇到這樣讓她看不透的人,如今見傅祁暝問起,她並未立刻作答,而是在沉默思索了許久之後,開口:「若排除我們先前的猜測,他的模樣,的確不太像是兇手一流,可三次巧遇,又的確過於巧合。但若說他是故意誤導我們,但敦煌……他不該提起敦煌。」
雖說妄生說的是對方會回族語,可回族人大多居住在哪些地方?敦煌便是其中一個,妄生若是兇手,那麼以兇手之前的行事方式來看,應該不會傻到暴露自己,其實大可以說是聽到對方說的不是漢語便可,後頭的根本無需多說,妄生這一說,又恰好他們的確查到了晝夜溫差這一點,正疑心敦煌,豈不是恰好就對上了。
這麼一來,間接上讓妄生所言多了一分可信性。
可還是那句話,若是妄生所說是真,那麼他與兇案無關,又如何會那麼巧就同程見袖在短短几日內就相遇三次。
「或許,真的有可能是我們一開始就想錯了。」程見袖第一次出口否定了自己的猜測,她已經有些動搖,不過倒也不會因為這三言兩語就輕易放棄對妄生的懷疑。
傅祁暝能夠理解她的感受,便道:「且走且看吧。我們的計劃已經快接近尾聲,只要兇手中計,一旦有了動作,我們行事便就輕易許多,縱然妄生與此案無關,也不會有所影響,待日後我們抓住兇手,自然也就能知曉妄生此人,到底是否與兇案有關。」
程見袖點了點頭,眼下的情況,也只能如此了。
妄生配合錦衣衛做了兩幅人畫像,妄生記得很詳細,畫師又是頂尖的,不多時,錦衣衛手中就多了兩幅畫像。
儘管不知道妄生所言究竟是真是假,傅祁暝還是讓人將這兩幅畫像分發了出去,待到傍晚時分,應天府里已經貼滿了這兩張通緝畫像。
畫像出來后,妄生就回了靈谷禪寺,傅祁暝特意讓錦衣衛將人送回去,妄生先是婉拒,後來還是應下了。而傅祁暝這頭,等到平日下職的時辰后,就帶著程見袖回了家。
雖說程見袖並未出事,但是傅祁暝眼下也沒什麼心情繼續查案了。
程見袖同樣如此,不論如何,今日的確受到了一些驚嚇,早些回去緩緩神也好。
阮朱同吟青在家裡頭早就等急了。
今日兩個主子去靈谷禪寺,關於兩人同錦衣衛的暗中謀划,並未告知兩個丫鬟,所以兩人都以為今兒個是這對未婚夫妻出去散散心。
畢竟三年不見,總有不少話,就算吟青急著查案,也不好耽擱人增進感情。可誰知道好好的一日,等到下午,兩人就聽說不遠處的沈家巷發生了刺殺。
吟青同阮朱跑了一趟沈家巷,錦衣衛原是不該多說的,可阮朱上去就問:「我家小姐是傅千戶的未婚妻,今日出門,回家途中經過此巷,可如今還未見人,不知這位大哥可否告知,出事的是否是我家小姐?」
錦衣衛一聽,忙道:「姑娘未曾受傷,眼下已去了錦衣衛。」
甭管受沒受傷,知道被伏擊的是程見袖,這兩丫鬟就坐不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