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大理(1)
第48章大理(1)
高樓之上,吹起一陣沁人心脾的涼風,雖然已到冬日,但舒冉坐在樓頂上還是沒覺得有多冷。她靠著玉色琉璃瓦,悠悠閑閑地躺卧著,一手拿著柳若湖拓下的《笑傲江湖》和《神鵰俠侶》,一手拎著一壺茶水,仰望著布滿星斗的夜空,腦海里浮現出昨夜柳若湖喝醉后的情景。
說真的,她覺得她跟這個時代的任何人都不合適,她有自己的路要走,如果她和誰在一起的話,以後說不定會對不起人家。但有個人卻總是讓她難以拒絕,雖然他做過很多可恨的事,讓她傷心欲絕,可她還是忍不住對他動了心。
頹然地起身,舒冉晃晃悠悠地扶著梯子下了樓,她要去睡覺了,有些事想不通就暫時別想,反正她在他的身邊,跑不掉逃不了,有足夠的時間去疏導思緒。不過她並不知道,她的想法完全是錯的,他們之間,早在很久之前就沒有了時間。
舒冉本打算直接回房睡覺的,可路過柳若湖房間時卻見那裡亮著燈。自昨晚之後,她還沒有再見過他,他又玩起了失蹤。此刻見他房裡亮著燈,心裡有股衝動支使著她腳下拐彎,進了她本不該進的地方。
不知是天意還是如何,柳若湖的房間亮了燭火,人卻沒在裡面。舒冉打量著這間屋子,裡面樸實無華,和她的精雕細琢全不相同,顯然是因為趕工而沒來得及裝飾。他一步步走過,一眼眼掠過,心裡很不是滋味。
這個男人總是有本事輕易撩動她的心弦,隨隨便便一句話或者一個舉動都可以讓她震撼半天,果然這就是傳說中的被他吃定了么?舒冉恨恨地想。
她指尖掠過書桌,不小心帶落了鎮紙,剎那間,滿桌的宣紙隨風而起,凌亂的四散開來。
舒冉一驚,忙蹲去收拾。不管柳若湖會不會生她的氣,偷偷進人家的房間,弄亂人家的東西總是不禮貌的,就算柳若湖不介意,她自己也不能原諒自己。
可收拾收拾著,舒冉的手就動不了了。並不是誰阻止了她,而是她看到了讓她不能動彈的東西。那是一封信,信封外面用紅墨寫了兩個娟秀挺拔的字——硃砂。
光是看這兩個字舒冉的手就已經開始顫抖了,柳若湖從門外進來時,揚手就接住了幾根極速飛來的毛筆,然後,花瓶、硯台、古玩……凡是可以扔得東西都被扔了出來。柳若湖一個個接住,微微皺了下眉。
他快走幾步踏入房內,就見內閣一片凌亂,滿地散亂著宣紙和瓷器碎片,中間最明顯的就是一封被撕得粉碎的信,依稀可見信封上落款硃砂二字。
柳若湖蹲一點點收拾著地上的紙張,沒去看舒冉,也沒去解釋,有些事不需要解釋,若誤會了,便誤會好了。
舒冉這時候才發現,真正傷人的不是狡辯,而是淡漠的不說話!她周身冷汗涔涔而落,思緒彷彿回到了當日在圍場的時候,回想起那天從硃砂中聽到的消息,舒冉頹然跪坐於地,眼淚在眼眶打轉。
心寒,徹底的,完全的,大約如此……
有時候不是不去想,不去招惹那段回憶,事情就可以當成沒發生過的。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永遠不可能改變,除非時光倒流。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舒冉一直都秉承著這個原則,卻不想今天成了她心中的刺。原諒他,或者不原諒他,痛得都是她。
趁著舒冉慌神的功夫,柳若湖將被她撕碎的信重新拼合了起來,他站起身遞給她,淡聲道,「先看看吧。」
舒冉把他之前小心翼翼拼接信紙的樣子盡收眼底,此刻望著這封拼起來的信,完全失去了理智,滿心滿腦都是恨。
她一把推開他,哽咽道,「我才不要看!」說完,頭也不回地朝外跑。
柳若湖想追上去,卻忽然白了臉,絕美的容顏彷彿痙攣般皺成一堆,他整個人倒在了瓷器碎片和白色宣紙之中,冷汗順著額頭滑落,他緊捂著胸,疼得開始翻白眼。
江有祀和慕容顧三散步回來路過他的房間見此一幕,猛地上前將他扶起,渡過真氣為他療傷。可是由於他天生體寒、內傷不斷又不肯回人偶山莊見硃砂療傷,所以即便武功絕世也無能為力。
柳若湖終究是沒能去追舒冉,他疼了很久很久,疲憊地暈了過去,眉宇間凝著的滿是擔憂和不甘。
慕容顧三看著這一切,看著那個曾經和她嬉笑怒罵,逗她玩的絕代風華的男人經受這樣的煎熬,竟然也紅了眼眶……她不由心想,難道她真是個愛哭鬼嗎?
江有祀一直在照顧柳若湖,盡心竭力,慕容顧三陪在他身邊,完全可以理解他的衷心,而且她看上的也正是他的重情重義。所以直到柳若湖半夜醒過來,慕容顧三和江有祀仍舊沒有離開。
緩緩睜開迷濛的眼,柳若湖一時沒反應過來這裡是哪,他抬起細瘦的玉臂,恍惚中漸漸回神,然後猛地坐起了身。他想去追舒冉,可腿上一軟重新倒回了床上。
「宮主!」江有祀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慕容顧三也幫忙攬住了他的肩膀。
柳若湖痛苦地皺了皺眉,抬手輕撫額頭,待看見慕容顧三,驚詫道,「你怎麼在這?」
慕容顧三低著頭結巴道,「我……我自然是在照顧你。」
江有祀隱忍地抿了抿唇,也低下了頭,耳根后微黑的皮膚居然有些發紅。
若是以前,柳若湖看見他們如此。定會玩心大起,但現在他卻無暇顧及,兀自起身就要出門。
「宮主萬萬不可,你的身體絕對不能再用武功,否則……」
「沒有否則,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柳若湖依舊一意孤行。
江有祀一聲不吭,並沒有勸他,因為他很清楚不管他說什麼都是沒用的。跟了柳若湖這麼多年,對方的脾氣他早就摸透了,所以……他伸手在柳若湖白皙的脖頸間一記手刀,想要將其打昏。
可是他忘記了,他一身功夫都是出自鳳皇宮,都是柳若湖一手栽培的,柳若湖豈會感覺不到?他所有的攻擊都被柳若湖輕鬆化解,護著柳若湖的雙臂也被他推開。
「你若再如此不知上下,我就殺了你。」柳若湖一字字道。
江有祀愣在原地,第一次不知所措。
慕容顧三實在看不下去了,上前給了柳若湖一巴掌,然後在場三人,包括她自己,都驚呆了。
「你……」柳若湖顫著手撫上面頰,不可思議地看著慕容顧三,心道,怎麼慕容家的女人都喜歡打人耳光呢?
慕容顧三打完了人,膽子也肥了起來,心裡清楚不會有好結果,乾脆豁出去了:「你現在這副鬼樣子是要去做什麼?你是要去見我三皇姐?你想讓她擔心死嗎?」
柳若湖渾身一震,差點摔倒。
江有祀上前扶住了他,轉頭瞪了慕容顧三一眼,「不要再說了。」
慕容顧三卻不肯停嘴,繼續道,「你把這病藏了這麼久還不是不想讓我三皇姐知道嗎?你現在這樣跑過去,那不是功虧一簣了?」
柳若湖凝視著她的雙眼,一直看著,一直看著,直到慕容顧三紅了臉,抖了身子,才緩緩收回視線。
他低下頭,沉聲道,「你說得對,我不應該那麼自私,不應該再耽誤她。」
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呀?慕容顧三莫名其妙地看著柳若湖,「我的意思是你養好了傷再去看她,你在那胡說什麼呢?」
柳若湖推開江有祀,自己走出房門,望著漫天夜空發了很久的呆,再回到房中時,他對江有祀淡淡道,「有祀,收拾東西回山莊。」
江有祀一喜,「是,屬下立刻去辦!」
慕容顧三聽得糊裡糊塗,「你們要去哪裡?我也要去。」
江有祀去收拾東西了不在場,所以只有柳若湖回答她,他望著她的臉上掛滿溫和的笑容,「是你點醒了我,我不該拖著她,我早該放了她,我和她,終究緣淺。」
慕容顧三這下明白了,他這是要走了呀,她急忙扯住他的衣袖,「你可不能走呀,你千萬不能走。」
柳若湖微笑道,「哦?我為何不能走?」
「你走了有祀豈不是也要走了?那我怎麼辦?」慕容顧三毫不顧忌道。
柳若湖笑意加深,拉過她的手輕輕拍了拍,幫她捋了捋耳邊碎發,輕聲道,「你是她的妹妹,便也是我的妹妹,我和她已成事實,註定無緣在一起,我又如何忍心看你和有祀天涯分別呢?」
「你的意思是……」
「我會走,不會留,你和她就在這裡生活,我不會讓任何人來打攪你們……你們就在這裡幸福的生活下去,待我走後不走,有祀自會回來照顧你們。」
「那太好了!」慕容顧三高興地拍著手掌,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柳若湖靠在門板上,捂著心,蒼白的唇蒼白的臉,回味著過去,他只能說一句話……他不想走,他也想留下來,可上天……並不允許。
舒冉一夜無眠。
她其實哪都沒去,她只是回了自己房間想一個人靜一靜,但讓她驚訝的是柳若湖竟然沒有追來,這對她是個不小的打擊。是他犯錯在先,她昨夜雖然有些過分,但也情有可原,他為什麼不來哄她?
這也許是大多數女人的通病,雖然嘴上恨他恨得要死,但心裡還是放不下,尤其是柳若湖這種動不動就讓人感動的淚如雨下的男人,舒冉也不能免俗。
她拖著疲憊的身子爬下床,倒了杯隔夜茶漱了漱,準備去找柳若湖算賬,可誰知等她逛遍了整個醉仙樓,都沒有見到柳若湖的半個影子,甚至連一直無處不在的江有祀也沒看見。她只找到了一個人,那就是和她一國的慕容顧三。
「三皇姐,你在找什麼呀?」慕容顧三眨巴著天真的大眼睛。
舒冉皮笑肉不笑道,「你有沒有看見柳若湖?」
慕容顧三搖頭。
「江有祀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