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大理(2)
第49章大理(2)
繼續搖頭。
舒冉下意識朝別處走去,但緩過神來又退到了她身邊,繼續問,「你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
慕容顧三點頭。
「三三,我是不是你三皇姐?」舒冉問道。
慕容顧三撓了撓頭,「是呀。」
「那你告訴我,他們人呢?」
「我不知道呀。」慕容顧三死撐到底。
「如果你不知道江有祀在哪,你會這麼安靜地守在這裡嗎?」舒冉一下子就拆穿了她。
慕容顧三為難地左顧右盼,「可是……可是我答應過柳若湖不告訴你的……」
舒冉翻了個白眼,柳若湖這次可就估計錯了,不是所有少女都像舒冉這麼聰明的,尤其是皇家少女,「我是你三皇姐,我說的話你都敢不聽?立刻告訴我他們去了哪。」
慕容顧三這次出奇地堅定,搖頭不語。
「三三。」舒冉沉下臉色,「你是相信我還是相信柳若湖?你就不怕江有祀再也不回來?」
「不會的!柳若湖他答應我會讓有祀回來照顧我們!」慕容顧三脫道。
舒冉怒極反笑,「好呀,你相信他,不相信我!」說完,轉身就走。
慕容顧三急了,趕忙拉住舒冉的胳膊,「三皇姐你別生氣,我告訴你還不行嗎,可是你千萬別說是我告訴你的呀……」
舒冉回過頭來,冷著臉呵斥道,「還不快說!」
慕容顧三撅著嘴道,「我聽他們說好像是回山莊去了……」
回山莊!?舒冉氣極了,渾身都在發抖,這個臭男人居然又回去找那個狐狸精了!
「好像是柳若湖身上的傷有祀已經治不了了,再不回山莊的話就凶多吉少……」
舒冉渾身一震,忙按住她的胳膊道,「你說什麼?他什麼傷?」
慕容顧三有些怕,忙道,「我昨晚見柳若湖又是抽筋又是吐血的,和有祀一起照顧他到半夜,他好像傷得很重,不回山莊就會死……」
舒冉頭有點懵,腳下不穩差點摔倒,整個世界好像都顛倒了,一直以來堅信的東西似乎都是錯的,現在回想起來,好像從頭到尾看不清事實的只有她自己。
「走,我們也走。」舒冉二話不說朝大門邁去。
慕容顧三急了,抓著她的胳膊和她一起走,「我們去哪呀三皇姐……」
人偶山莊。
舒冉想去人偶山莊,但剛到京城就被宋若荀布下的天羅地網困住了。
茶室里,舒冉的椅子上好像有釘子似的,扎的她坐立不安。宋若荀掀簾而入時,就看到這樣一幅場景。
多日不見,再次看到宋若荀,舒冉有點反應不過來,覺得最近發生的事都在夢裡一樣。
只見他依舊是白袍黑髮,墨玉冠頂,雖然不過坐二望三的年紀,卻心思縝密,深謀遠慮,已逾四十之齡。
「宋丞相。」慕容顧三見宋若荀進來,起先打了招呼。
宋若荀沖慕容顧三躬身施禮道,「見過七公主。」
「不必多禮。」慕容顧三忙道。
宋若荀對她略一點頭,轉而看向舒冉,面容冷如寒冰。
他雖然客氣,卻並無和她們直說什麼,而是從袖裡掏出一封信函,撒手丟在桌子上,淡聲道,「三公主先看看吧。」
舒冉立刻拿起來拆開仔細閱讀,等看完了,不由瞪大眼睛望向他,「你圍剿了人偶山莊?!」
宋若荀坐到椅子上,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似乎在笑,但那笑意卻不達眼底,「是。」
輕輕一字,彷彿釘在舒冉的心上,疼得她眼淚立刻掉了下來,「你……你怎麼能這樣?柳若湖呢?他在哪?」
宋若荀不答反問,「柳若湖的本事的確不小,把你和七公主隱藏的極好,連我都找不到,你們之前究竟藏在哪?」
舒冉衝到他身邊質問他,「你到底把柳若湖怎麼樣了?!」
宋若荀被她的眼神傷到了,抿唇一聲不吭。
舒冉急了,用命令的氣說:「宋丞相,本宮問你話呢,你倒是說啊,啞巴了?!」
宋若荀斯文白凈的臉瞬間冷凝,慕容顧三在舒冉身後偷偷扯她的胳膊,想讓她不要再問,可完全無效,舒冉依舊狠狠地和宋若荀對視,毫不留情。
宋若荀沉默了半晌,終究在那樣的注視下開了,「柳若湖在哪?呵,他欺君罔上,以女子之身混入宮中為非作歹,自然是在皇上手中。」
舒冉二話不說立刻衝出茶室,她要進宮,她要去見皇帝,這是她穿越至此後第一次主動要求面聖,卻不想她的請求竟然被打回了。
「殿下,奴才進去看過好多次了,皇上正在審問重犯,沒有時間接見您。」傳話太監為難的守在養心殿門。
舒冉不管不顧地往裡沖,「你走開,別攔著我,讓我進去!」
傳話太監哪裡經得住舒冉的橫衝直撞?他一不敢傷到她,二不敢說難聽話,所以不過幾個來回就被舒冉闖了過去。
趴在地上,傳話太監心想著,這下死定了。
一進養心殿,舒冉就看到皇帝綳著一張臉坐在主位上,在他腳邊跪著的,正是柳若湖。
只見柳若湖清瘦的身子斜斜歪著,長發落在地上,有幾縷粘著他的汗貼在身上,水藍色的衫子應該是一直都沒換,已經有些髒了,他靠在那,有些恍惚,似乎在出神。
「父皇!你不能殺他!」舒冉一開就是最直接的要求。
皇帝怒目而視,冷道,「跪下!」
「父皇……」
「跪下!」
舒冉咬著,拗不過去,只好耿著脖子跪下,「父皇,我求求你,你別殺他,他做這些事都是為了我,他不能死……」
「他死了你又要如何?」皇帝眯起雙眼,不怒自威的英武臉孔上帶著君臨天下的氣質。
舒冉喘了氣,一字字道,「他死了,我也不會獨活。」
一直在出神的柳若湖聽到這句話總算回過了頭,他尖俏的下巴彷彿一把利刃,暖陽滑過,似乎還泛著寒光。
看到這樣的柳若湖,舒冉眼淚止不住落下,她跪著爬到他身邊,雙手拖住他的臉,想說話,張了嘴卻都變成了嗚咽聲。
也許他很可惡,很卑鄙,可當她設身處地為他著想的時候,她才知道,他比她還可憐。
「你別哭……」柳若湖顫聲說著,骨節分明的細長手指撫上她美麗的臉頰,旁若無人的為她抹去淚水,「你真傻,怎麼就回來了呢?我為你安排好了一切,你該留在鳳皇宮的,不該回來……」
舒冉已經猜想到了那座城就是傳說中的鳳皇宮,她明白他的苦心,她記得他是硃砂撿回來的,他的身體一定是出了問題,才會迫不得已和硃砂做了對不起她的事……他之所以如此,只是為了留下一條命來陪伴她,他又哪裡願意真的對不起她呢?
越想心裡越難過,舒冉泣不成聲,撲進他懷裡,所有的防線都崩潰了,「我不要你死……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麼辦……我不要你離開我,你不能這麼不負責任,讓我愛上你又這麼把我丟掉……」
柳若湖眼眶一熱,眼看著就要流下淚來,卻仰起頭憋了回去,「傻丫頭……你是這世上我最愛的人,我怎麼捨得離開你?可是你要知道……光有愛是不行的。」
舒冉哭著搖頭,嗚嗚咽咽說了什麼也聽不清,只是皇帝卻在這時開了,「好一句光有愛是不行的。」
柳若湖看向皇帝,眼裡帶著歉意。
皇帝瞥了他一眼,端起茶杯抿了一,淡淡道,「璇璣,你莫哭了,朕又沒說過要殺他,是你自己一進來就嚷嚷著要朕不許殺他。」
舒冉怔住,不可思議地看向皇帝,「父皇,你……你說什麼?」
皇帝放下茶杯,站起來在二人身邊走了一圈,淡淡道,「方才柳若湖和朕做了一筆交易,用一個秘密,換了朕的寬恕。」
舒冉望向柳若湖,「秘密?什麼秘密?」
柳若湖微笑不語,拉過她的手,在她掌心勾寫出一個「宋」字。
舒冉恍然大悟,原來……原來柳若湖把宋若荀欲謀反的事告訴了皇帝?
「其實他說的事朕早就心中有數,只是一直苦於沒有證據罷了。」皇帝又坐回了椅子上,摸著手上的玉扳指,緩緩道,「朕素來愛才,對宋若荀更是重用,卻不想這知遇之恩,始終敵不過父母之仇。」
「父母之仇?」舒冉脫道。
柳若湖解釋道,「宋若荀的父母,皆是被皇上親自下旨斬首的。」
「當年宋府的案子是朕親自審的,雖說他父母罪不至死,但當時朝政動蕩,朕不得不殺雞儆猴,穩固政權,朕,也是無奈。」
舒冉低下頭,她明白……最是無情帝王家。
「現在柳若湖遞上一份證據給朕,朕也算有了名正言順的理由治宋若荀的罪,朕便算柳若湖功過相抵罷。」皇帝大手一揮,頓時雨過天晴。
可舒冉心裡還是有點擔憂,是為了宋若荀。
柳若湖看在眼裡,攬著她起了身,將她抱在懷裡,「因果報應,天道所在,誰都無法避免,皇上是明君,你應該相信他的決定。」
聞言,舒冉看向皇帝,皇帝也正好看向了她,「朕自有定數,宋若荀也算跟了朕十幾年的老臣子,朕又豈是會一竿子打死的人?」
舒冉眨眨眼垂下了頭。
「你們都下去吧。」皇帝擺手趕人。
舒冉和柳若湖並肩走出養心殿,在門看到了宋若荀,還有另外一個沒想到會在這見到的人——硃砂。
硃砂是舒冉心中的一個疙瘩,如果不解開,她和柳若湖將來的生活永遠不會平和。
硃砂見到他們相擁而出,幾步上前,凝視著舒冉道,「我有話要和你說,你過來。」說罷,朝角落走去。
柳若湖想阻攔,卻被舒冉拒絕,「有些事需要我們自己解決,有些事,也需要你們自己解決。」舒冉意有所指的在柳若湖和宋若荀之間看了看。
柳若湖的手緩緩縮了回去,低聲道,「如果有事,就大聲叫我。」
舒冉點點頭,轉身向硃砂走去,直到停在她面前,舒冉還是有點生氣。對於情敵,女人通常都是沒好臉色看的。
「你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硃砂沒吭聲,只是從懷中取出一個藍色瓶子,遞給她,「這個交給他,他知道怎麼用。」
「這是什麼東西?」舒冉接過來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皺眉問道。
硃砂簡練冰冷道:「葯。」
「幹什麼的?」
「救命。」
「你有這個為什麼之前不給他,為什麼還逼他和你……和你……」舒冉氣得紅了眼。
硃砂目不轉睛地看著舒冉,說了一句很長的話,「我愛他,一直想要得到他,從我小時候出門,在冰天雪地里把他撿回來,我就把他當成心尖上的人來養,但很可惜,這麼多年來,他還是不愛我。」
這世上不是男人負女人就是女人負了男人,誰也不能要求誰耿耿一生,人生就是個不斷失去摯愛的過程,硃砂就在經歷這個過程。
「我逼他和我行房,只是為了打擊你。」硃砂很坦白,「但我發現,如果沒有了你的存在,他寧可死,也還是不要我。」
舒冉心尖一顫,看著硃砂的眼神多了一絲憐憫。
硃砂不屑道,「我不需要任何的人的憐憫,從一出生我就是一個人,我和若湖一樣,我們都是被父母拋棄的孩子,我們雖然天生殘缺,但我們至少還有良心。這瓶葯,我幾年前就研製出來了,本來只要他一直不離開我,就可以長命百歲下去,但世事難料,他終究還是要離開我。」
舒冉吐了氣,「這世上任何事情都可以勉強,唯獨感情不行。」
硃砂居然呵呵地笑了起來,冷艷的面孔似乎閃耀著金色的光芒,「我不是輸給了你,我只是輸給了愛,不是我和他之間沒有未來,而是他從來都不相信我們之間會有未來,你好自為之,不要讓我後悔今日放手。」
說罷,硃砂轉身而去,絳紅色的絕美背影在夕陽下漸漸消失,除了一絲遺憾惆悵,什麼都沒留下。
這一日,晚霞極為美麗,舒冉和柳若湖登上了皇宮中最高的樓頂,背靠著琉璃瓦,肩並肩而坐。望著霞光漸漸散去,他們一直都沒說話,一直都沉默著,直到有一人起先打破寧靜。
「這個給你。」
「是什麼?」
「救命的靈丹妙藥。」
「你從哪弄來的?」
「你大姐給的。」
「……」
「喂,柳若湖。」
「我在。」
「你和宋若荀說了什麼?」
「什麼也沒說。」
舒冉轉向他,「我不信。」
柳若湖素手握住她的,長臂一伸攬住她的肩膀,兩個人一齊看向落日,只聽他淡淡道,「丫頭,人生就是如此,不可能事事都圓滿,宋若荀做那些事之前就考慮過他的下場,你是帝王家的人,你應該清楚。」
舒冉當然明白,可心裡還是忍不住失落,「他其實……待我很好的,只是我……不能回報他什麼。」可以回報他的那個人,早在很久以前就死去了。
柳若湖低頭笑道,「我自然知道你的心,但他需要彌補的人不是你,對么?」
舒冉愣住,慌忙抬頭,「你……你知道了什麼?」
柳若湖紅唇貼上她的,輕吻過後,他呢喃道,「不管你是誰,從今往後,你就是鳳皇宮的女主人,不再是什麼慕容璇璣……你,就只是舒冉。」
對,只是舒冉。
「走吧。」柳若湖牽著舒冉起了身。
「去哪?」舒冉仰望著他。
「大理。」
晚風吹起他們的衣擺,他們的背影漸漸模糊,遠遠望去,身後似乎還跟了兩個人。
正是慕容顧三和江有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