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節一錯再錯(2)
有一天,我在玉碧的宿舍樓下叫她,她的同學伸出頭來看了看,然後半開玩笑地對她說:「乞丐來找你啦!」她綳著臉下了樓,一不,走了幾步便朝我吼了一句:「難道你就不能穿好點的嗎?」我的心一陣痛,一摔手,我走開了。
那一晚我躺在床上,不管是睜眼還是閉眼,總是躲不開白天那一幕。想不到她這樣刻薄地對我,我犧牲前途換來的只是她的歧視。「別人可以瞧不起我,但她不能!」緊攥著拳頭,我吼叫著。
由於沒睡好,第二天刷牆的時候,頭昏腦脹,腳一閃失,我從二樓上摔下來,骨折了。躺在病床上的我又恨她又想她,也就在這麼想著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門外衝進來,是戴玉碧!她撲在我身上哭了起來,哽咽著說:
「都是我不好,我不該我不該……」看著她那剜心般的痛苦,我的心也在落淚。愛在頃刻問又升華到最高點……
1994年6月,戴玉碧畢業後到一家雜誌當美編,我也在她同學的幫助下到一家私人廣告公司工作。不久我們就同居了。常常躺在床上幻想不久的將來,我們帶著小孩到海邊散步,讀醉人的落日黃昏,任憑習習海風吹拂,擁有所有的溫馨和幸福……
1995年7月中旬,玉碧曾告訴我她例假時出血很多;
而且腹痛厲害,好幾次都痛得冒出豆粒大的汗,因為那幾天公司剛好派我到深圳運回印好的廣告畫冊。我沒能陪她去醫院。三天之後我一回來,她就馬上抱著我痛哭起來。「我不想活了,不想活了。」我忙問她怎麼了,這一問她哭得更凶,彷彿要哭出所有的苦痛。
後來我才知道醫生確診她患有多性子宮肌瘤,治療況好的話可以保住子宮,但是不能要孩子。我沒有對玉碧有半點埋怨。那一夜,我們徹夜不眠,我溫撫著她那淚跡斑斑的臉說:「不管怎樣,我依然愛你。」她哀傷地說:「你已經為我付出了太多太多,我不想再拖累你了。」說完,沉默了一會兒后,她毅然說道:「我們分手吧!」「你說什麼?」
我朝她吼了一句,一巴掌狠狠地打在她臉上。當即,我就後悔心痛起來,這一巴掌不是打在她臉上而是打在我心上啊。她開始一愣隨之就緊緊地抱住我嚶嚶地哭起來。
我們儘力避開那敏感的話題,共同生活著。
1995年春節前夕,我忐忑不安的同玉碧回到她的老家海南省三亞市抱旺村。
玉碧的媽媽開始對我很客氣,端茶倒水,忙乎了一通。
末了,便坐下來和我聊家常,說:「這下可好啦,不用我們操心了。玉碧那小孩啊都二十多歲的人了,但每次同她提起對象的事她總說不慌。原來人家已經……嘿嘿。」她溫和地笑著。後來,她媽又問:「你現在在哪兒工作?」我毫無思索便說「廣告公司」。「私人開的?」她張大眼睛迅速反問。
我「嗯」了一下,她頓時收斂了笑容,綳起臉。吃過晚飯我便上床休息了。模模糊糊中,我聽到他們家人在責罵玉碧。「玉碧啊,我們花那麼多錢供你讀書上大學是盼你能有好工作找個好丈夫給我們家支撐門面,想不到你……唉!」玉碧說:「媽,我知道你們的苦心,可……可你不了解我們的況呀!」他爸爸被激怒了,把煙袋筒一拋,狠狠地說:「什麼況?我有女孩還愁嫁不出去,嫁個打工仔還用讀大學嗎?」……玉碧放聲地哭了起來,夜靜得只聽到那揪心的哭聲。
第二天,我便匆匆離開玉碧的家,她家人沒有挽留我,反而因為我的離去而感到欣喜。
我一回到家門就高喊:「爹媽,我回來了。」母親淡淡地答應一聲,父親卻黑著臉說:「還記得回來!」我感到有些異常。剛坐下還沒喘過氣,母親便難了,「阿文啊,你有對象了?」我「嗯」了一聲,那敏感的神經也隨之拉緊。「阿文啊,那麼多女孩你為什麼偏偏找個不能生小孩的?」我頭一懵,「媽,你怎麼知道的?」世上真是沒有不透風的牆啊。
「你立刻給我一刀兩斷!好的不找竟然找個石女,還大老遠地跑去跟她呆在一起,農活也不幹!」父親責罵我。「不許你侮辱她!」平生第一次,我朝父親喊起來。我衝出了家門。想不到家也不是我的避風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