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八節陸小曼：高飛，沉底，像在夢裡（1）

被人寵著、哄著、關懷著，這種日子。

當然是每個女人都想要的，但這種被甜蜜環繞著的日子對女人來說未必真好，它使人溫溫軟軟、意志消沉。

陸小曼一生都在做夢。我曾在徐志摩的詩全編那本書的扉頁上看到過陸小曼的照片，覺得她長得並不算太美，當然也不算難看，臉盤稍大稍圓，嘴唇薄，眼神很媚，當然「活」的陸小曼一定比照片上更好看。有些人的美在瞬間定格的照片上很難表現出來，所以要看真人，看不得照片。我曾聽有人說她最討厭三毛，是因為她長得不美卻說自己美，這話讓我很反感。三毛無論美醜，總歸是有人喜歡她。三毛的「好看」，不是他們說的那種「好看」。

翻看徐志摩和陸小曼合寫的那本《愛眉小札》，除那份濃得化不開的柔蜜意外，還能看出另外一些東西來。陸小曼前半生是一個被寵壞了的女子，後半生又被命運重重地報復了一下，生活中的種。

種光環一下子都不見了。徐志摩的死，像小說中的某些節，飛機失事，一下子就不見了。這種打擊對陸小曼來說是致命的據說當她得知徐志摩的死後，整個人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陸小曼一向是心高氣傲的人，什麼時髦的事、露臉的事都想插上一腳，從信上看，她似乎是有意向電影圈尋求一點展，但徐志摩在信上把電影圈說得一團糟，讓她死了這份心。後來她又練過一陣國畫，徐志摩為討好她，常說她的畫畫得極好，沒過多久，陸小曼便打算辦個畫展，這也被徐志摩婉勸說住了。陸小曼還喜愛看戲、唱戲，經常在上海「忙唱」，客串演戲是她在上海的重要生活內容。徐志摩一方面為取悅於她，經常在信中談京戲，另一方面也勸陸小曼「凡事總得有個節制，不可太任性」。

女人沉浸在夢中也沒有什麼不好，但我以為一個想要成就一番事業的女人是不可以總做夢的。被人寵著、哄著、關懷著，這種日子當然是每個女人都想要的，但這種被甜蜜環繞著的日子對女人來說未必真好，它使人濫濫軟軟、意志消沉，不知不覺喪失了鬥志。

陸小曼自己也說：「可嘆我自小就是心高氣傲，想享受別的女人不大容易享受得到的一切，而結果現在反成了一個一切都不如人的人。」

其實這便是對她自己一生的總結。聰明伶俐、心高氣傲的人，有些就是被自己表面上那股「聰明勁兒」給耽誤了，事事沖在前面，好表現、好賣弄、好出風頭，但是什麼事又都不肯吃苦，玩一陣子、鬧一陣子，新鮮勁兒過去了也就那麼著了，什麼也留不下。

陸小曼晚景凄涼，據說最後死在北京的一家醫院裡的時候，又老又病，當年那些鳳花雪月不過是一紙空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