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終有夢中相遇時
第262章終有夢中相遇時
落英繽紛的桃花源,飄來淡淡的香,似乎,不是桃花香?
燃渝細細一聞,是!是肉的味道!
是烤鴨?烤雞?烤魚?
太香了!怎麼會這麼香!
有一隻烤雞,它朝燃渝跑了過來,燃渝睜大了眼,伸手去抓,那雞竟然在躲閃!再抓!
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到手!
真香!
趕快咬一口,使勁咬一口,吸汁兒!要吸汁兒!肉的真諦就在於肉汁兒!
「你要幹嘛!放開啊!非禮啦!」
燃渝猛一睜眼,只見剛那個眉間有著粉色桃花印記的女人,被自己壓在身下,脖子上,額,似乎被燃渝,啃出了一道紅印子。
舔舔嘴,燃渝裝作不慌不忙的樣子,坐起身來,整理好衣襟。
女子也坐起身來,沒好氣地看著燃渝,打開了地上的一個飯筐,拿出了很多菜。
燃渝這才發現,自己被關進了牢房。
雖說,他想走,別說這麼一個破舊的牢房,就是閻王爺的殿門口,他也走得掉。
能留住燃渝的,至始至終,恐怕只有女人。
「不知姑娘為何留我於此?」
女子見燃渝正經了起來,眼光靈動一閃,匆忙跪在了茅草上,哭哭啼啼的樣子惹人憐惜。
燃渝撇下眼瞼,向後微傾,靠在牆上,許久,戲謔地看著白依鳳這副樣子。
「不瞞公子,小女子是乃是青樓的鳳姑娘,不久之前…」
燃渝看了看白依鳳的腰間,「你是白家的大小姐吧,玉不錯。」
白依鳳攥緊裙角,咬了咬牙根,陪了個笑臉,「大人不拘小節嘛,這都是小事情啦!」
「我對您的小事情不感興趣,我只是想知道,您為什麼把我送進監牢里來?」
「大膽狂徒,居然還不知錯?!」
門外,傳來粗糙狂野的聲音,燃渝微微皺眉,只見幾個牢頭,走了進來,膘肥體壯的身形,好生熟悉。
「你這話有兩誤,第一我不是狂徒,第二我沒有犯錯,何來知錯一說?」
領頭的聽了,臉紅脖子粗的,晃著手裡未出鞘的劍,挺著肚子,晃晃悠悠地朝燃渝走來。燃渝拂袖而起,兩人面面相覷,白依鳳在一旁很是緊張,不知道怎麼辦。
「偷了白老爺十萬兩白銀,你這小白臉還敢說自己無辜?喵了個咪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燃渝深吸一口氣,凜冽的眼神不留情,看得幾個牢頭一陣心驚。
「誰告訴你的?」
「哼!」牢頭不屑一顧,「還用誰告訴?」
牢頭眼神畢恭畢敬地看向燃渝身旁的白依鳳,燃渝微微側臉,只見白依鳳急地像熱鍋上的螞蟻,面紅耳赤。
「白小姐的錢袋裡,就裝著白老爺十萬兩白銀的銀票!老爺特地交代要把白小姐安全送到布莊,你倒好,中途劫財!白小姐就是人證!」
燃渝微微轉身,湊近白依鳳,看著她慌得無處安放的手,和那明明很慌,卻故作鎮定的大眼睛。
「看著我。」
白依鳳低著頭,顫巍巍地搖了搖。
燃渝伸出手,輕輕頂著白依鳳的下頜。
「你的錢袋,果真是我偷的?」
牢里靜悄悄,安靜到燃渝可以聽到白依鳳的心跳聲。
沒等到白依鳳張口,燃渝便鬆了手,看著幾個牢頭。
「好,錢袋是我偷的,我認,只是想問下諸位,剛才誰給了我一棍子?」
幾個牢頭都不言語,領頭的人眼神有些躲閃。又似乎終於給自己壯了壯膽,「我打的!怎麼了?」
燃渝點點頭,牢頭揮手頓足之間,燃渝看到了牢頭袖子里死死掩住的香囊。
幾個牢頭走後,氣氛變得有些尷尬。一個不知從何說起,一個不知從何問起。
白依鳳抬頭看了眼燃渝,「那個,公子,我叫白依鳳。」
燃渝點頭,「我知道。」
「那錢袋,是我藏起來的。」
「我知道。」
白依鳳咽了咽口水。
「那錢,是爹爹給雲聯布莊投的錢,我需要這些錢,但又實在沒有別的方法,就…」
「我知道。」
「可是,爹爹一向是愛財的,我…」
「明天錢會送到府上。」燃渝理了理茅草,坐在了草上。
白依鳳睜大了眼睛。「公子?」
白府。
「小姐?小姐?」
青蓮一連喊了好幾聲,白依鳳才回過神來。
「小姐想什麼呢?」
白依鳳一隻手拄著臉,一隻手敲著桌子。
「你說,他一個看上去那般文質彬彬的人,不像是商戶的公子爺那般財大氣粗,也不像是官宦之子那般裝腔作勢,論富貴倒是哪裡都看不出來,論高雅,至今確是沒見過比這位公子更風度翩翩的。他從哪裡可以搞得來十萬兩白銀?」
青蓮攤開手,「這我們哪裡知道,反正那些銀子都已經到了發洪水的災區去了,潑出去的水是肯定回不來了,小姐現在不僅解決了災區千萬人的安家落戶,還找到了替罪之身,這多好呀!」
白依鳳搖搖頭,「我感覺爹爹已經察覺了,自打發洪水以來,府中的銀子時長有丟失,我擔心,爹爹會遷怒於他,到時候,我又沒辦法救他,現在,還讓他來幫我補賑災的窟窿。」
「明日他將銀子送來時,小姐再做打算也不遲。」
白依鳳點點頭,「事到如今,也只能這麼辦了。」
不出一日,琴州上下,一首打油詩傳得沸沸揚揚。
有一白衣者,公子世無雙。
眉間日同輝,顰間天地落。
朝夕偷十萬,夕陽言歸還。
若問他是誰?
壺酒清平樂,渝染玉梁燃。
到了燃渝定的日子,白依鳳急急忙忙跑進了監牢。
幾個牢頭一臉懵,「小姐怎麼來了?您不是剛把那個犯人帶走嗎?」
白依鳳瞪大了眼睛,「胡說什麼,我什麼時候來過?」
幾個牢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就在一個時辰前,小姐確實來這裡,手裡還拿著白老爺的文書,說保釋那個臭小子,十萬紋銀到賬了你們白府便直接釋放便是,撤回之前的訴告。」
白依鳳和青蓮面面相覷。
這小子…跑了???
白依鳳氣不打一處來,伸手便敲打著牢頭的腦袋,牢頭疼得哇哇叫,連連求饒。
「小姐,小姐,您別打了,若不是您親自來,我們哪敢放了他!」
嫩白的小手停在空中,白依鳳皺起了眉頭。
若是一個人這麼說,也許是他們辦事不力,把人看丟了,還找了個借口。
可是,這麼多人異口同聲,看這樣子,不像是哄人。
她什麼時候來過監牢?!
一個時辰前,白依鳳連床都沒爬起來。
深深嘆了一口氣,白依鳳邊走邊抱怨。「枉我精明一世,一時間糊塗,竟然被這個傢伙給耍了!現在替罪的綿羊也跑了,十萬兩銀子也沒戲了,好你個臭……」
白依鳳突然頓住腳,「完蛋,我連那小子名字都忘了問,真是高手,別讓我再見到你!」
周圍人看到發狂發瘋急紅臉的白依鳳,紛紛駐足觀望。
青蓮輕輕扯了扯白依鳳的袖子,小聲說,「好啦小姐,本來人家也是無辜被咱們算計了,咱們這偷雞不成蝕把米,就當吃個虧!」
白依鳳眼睛瞪得滴溜圓,「這隻雞,讓我抓到,我肯定燉了!連皮帶骨頭,全給他吞下去!渣渣都不剩!」
青蓮好勸歹勸,白依鳳終於是跟她回去了。
白府門口,兩座大石獅子,氣派非常。
往常,絕對沒人敢靠近半步。
只是今天,有點不一樣。
白依鳳被堵在了家門口。白府門前一群侍衛,臂連臂圍成一道人肉木樁,可還是擋不住…
擋不住……
這麼多的女人。
白依鳳皺起了眉頭,「什麼情況?」
細細一看,這些女人中,有衣著艷麗的青樓女子,有上了年紀的婦女,有淡抹胭脂的未出閣的姑娘,還有,還有氣呼呼的白依鳳。
好不容易擠出來,白依鳳衝進庭堂,一個身高九尺,衣著白衫的男子,手裡攜著一把普普通通的木琴。
那人聽到動靜一轉身,先是側顏,眉間微微隆起,睫毛狹長飄逸,鼻樑俊俏挺拔,世間男子,無有能及其萬分之一。
再是正臉,鋒利的下頜線,奶滑的皮膚,彷彿不屬於人間煙火,渾身上下凈是仙靈之氣。
糟糕!是心動的感覺!
哦不不不,這可不適用於我們白家的大小姐。
半疑惑,半生氣,白依鳳小臉紅紅地憋了半天,就憋出來一句話。
「你來幹嘛?」
燃渝正欲開口,內堂有人通報,白老爺來了。
做了幾十年的生意,白長生已經混的人熟地熟,白氏的產業,大到布匹生意,小到飯館客棧,幾乎壟斷了琴州所有的經濟命脈。
白長生還有個本事,只一眼,就能看出這個人的品行作派,就知道,這個人用得用不得,留得留不得。
而此刻,面對燃渝,白長生飽經風霜洗禮的眼神,雖在刻意掩飾,卻仍然是忍不住疑惑。
明明是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不知道怎麼的,那眼神里透出來的淡定和從容,竟然比他白長生還要深邃。
「你就是那個偷錢的?」
燃渝抿抿嘴,「也是,也不是。」
白長生嘴角勾起笑容,「好嘛,年紀不大,還愛故弄個玄虛。叫什麼?」
「在下燃渝,江州人氏。」
白依鳳一愣,江州?那不就是發洪水的地方?這小子當真是江州人,還是要揭穿她?
白長生喝了口茶,「江州是個好地方啊,可惜了,一場洪水,恐怕已經毀的七七八八。」
「看來,白老爺知道江州發洪水一事。」
一旁的管家有些急眼,額頭微微冒汗,似乎聽不得江州二字,心裡有鬼。
白長生點頭,「江州離琴州並不算遠。」
「既然知道洪災,作為琴州商會會長,白老爺為何沒有捐糧捐物?」
一句話,著實問懵了白長生。在場的人,十分震驚,敢這麼和白長生說話的,這麼多年過去了,這是頭一位。
白依鳳心裡一陣感動,明明是無緣無故被牽扯進了一樁偷竊案,但還是可以為民著想,行天下大義。
白長生眼神里露出狠勁,「年輕人,你的問題太多了。就像你偷了我的錢一樣,每個人都有慾望,我聽管家說,你叫燃欲,人的慾望,怎麼可能燃得盡呢?」
燃渝將琴放在桌子上,纖細的手指滑過琴弦,「此燃渝,非彼燃欲。慾望如春草,生生不滅,母親給我取的名字,是告訴我,即使灰飛煙滅,也絕不背棄道義恩情,燃若灰燼,矢志不渝。」
門外的女子聽了,紛紛叫好。
白長生深吸了一口氣,笑著,「很好,氣度是有,只是你要還於我的十萬兩紋銀呢?今日可是你自己定的最後期限,要麼還錢,要麼收監,我倒是看看,這位矢志不渝的公子,做的會不會比說的漂亮半分!」
言下之意,今天不給錢,就要你命。
燃渝並不慌張,拂袖而坐,手指輕撥琴弦,頓時琴聲繞樑,整個琴州,彌散著如從天外飛來的悠悠琴聲。
天上桃花源里的桃花樹,聽見了主子的召喚一般,大瓣大瓣的桃花,越過天庭,徑直下了凡間。只是一瞬,琴州下起了翩翩紛紛的桃花雨,伴著桃花奇香,染粉了整座城。
白長生被這一番景象,驚得定了神。
突然,門外侍衛來報,有幾個人抬著大箱子停在了府門口。
領頭的那個人說,這是十萬兩銀子。
琴聲頓停,燃渝微微皺眉,似乎,不在意料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