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二章憂鬱的藍幸福和紫幸福(8)
另一個電話是丈夫古德打來的。
古德也問紅泥的病,並說下班時給她帶些感冒藥來。
紅泥說:「你不用替我操心,感冒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病。」
這天傍晚,古德下班比平時略早一些。一進門,他從公文包里拿出大瓶小瓶的感冒藥,把它們堆在紅泥床頭,語氣頗有些公事公辦地說:
「你要吃藥啊,光喝水可不成。」
紅泥沒想到等了一天竟然等來了這樣平淡無味的結局,她原以為,在古德下班前菲力肯定會抽空給她打來一個問寒問暖的電話,可是沒有,婚外的那個男的就像不存在似的,無聲無息。
十
在原子的追悼會上,紅泥遠遠地看到胸帶白花的菲力,他們穿著一模一樣的黑西服,他們看上去就像同一個人。紅泥只有兩天沒來單位上班,僅僅兩天時間,似乎一切都改變了。
追悼會上單位領導從一把手、二把手、三把手,到處長、主任、組長、小組長,統統給「老大姐」原子送了花圈。此人在活著的時候,是個沒人搭理的主兒,一個性格孤僻的老姑娘,一張滿臉皺紋卻偏愛抹粉底霜的面具臉,而在人死了之後,卻被誇成一朵花。悼詞寫得好,念悼詞的人聲如洪鐘,那洪鐘般的聲音在灰暗的大廳里出奇怪的共振,牆皮因此落下來許多,一時間,許多人頭由黑變為灰白,不知是真老了還是別的什麼緣故。
花圈上寫滿上次書法展覽的那種字體,聽說這些字出自同一個人之手。
原子沒有親屬子女,悼詞一念完就被人拉去燒了。
沒有人為她哭。
追悼會結束,大家分乘兩輛大轎車回單位。上車的時候,紅泥用眼睛焦急地尋找著那個人,那人卻好像故意躲著她似的,低頭貓腰做賊似的匆忙溜上另一輛大轎車。紅泥看到他坐在窗口,他們之間隔著兩層汽車玻璃,兩輛大轎車平行地停在那裡,等待「一把手」話才能出。
不知什麼原因,車子耽誤了十分鐘才開走。
這十分鐘紅泥不知道菲力是如何熬過來的,他一直屏住氣故意不朝這邊看,她和他雖然挨得很近,但畢竟隔著兩層玻璃。
追悼會當天紅泥就想跟菲力**,可是菲力說不行,他說他老婆今天在家。
紅泥說:「你老婆是不是現了什麼?」
菲力說:「你怎麼那麼多疑呀?」
紅泥心裡感到無比委屈。生病、休假在家、追悼會,事一件接一件,惟一想做的那件事卻做不成。
晚上回到家,紅泥現古德好像也有什麼心事,冷著一張臉,悶聲不響地用電動剃鬚刀刮鬍子。他穿著底很硬的塑料拖鞋在房間里走來走去,那種「呱噠、呱噠」的聲響震得紅泥頭痛欲裂。聽他開門關門都好像帶著一股怨氣,紅泥就想,他一定是知道什麼了。
這天夜裡,紅泥在卧室那排衣櫃的倒影里看到男女**的景象,呻吟聲隨之響起,一聲聲此起彼伏。室內光線暗淡,但仍可清楚地看到他們的身體。紅泥竭力想看清那個女人的臉,可她費了好大勁仍沒有看清。她好像是在看錄像,又好像不是,因為她無論如何按「回放」鍵都不起作用,節仍像流水那樣向前走著,女人的身體很柔韌,可以彎到任何不可思議的程度。女人的**在一個男人的手裡顯得充滿彈性,紅泥從未見過如此有彈性的**,她想,這可能是一種特技。
局部被放大,那是紅泥從未看清楚過的人體的某些部位……那個夢不知延續了多久,在清晨紅泥即將被鬧鐘叫醒那一剎那,紅泥終於看清了那個女人的臉:死去的原子在鏡頭裡欲死欲仙,不斷展示的是她從高樓墜地時雙臂伸展頭垂向一邊的那個姿勢。
十一
水銀般的cd碟片里記錄著一個故事。
這張碟是從菲力家借來的,紅泥一直沒把它放進機子里去看。沒事兒的時候,倒把薄薄的碟片拿在手裡把玩。這是她從菲力身邊拿來的惟一一件東西,堅硬,冰涼,沒有顏色的,這又能證明什麼呢?紅泥想,他們真的好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