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第六章一個手指捅破的夢(10)
這天晚上,白翕房間里的電話鈴一直在響,白翕就當沒聽見,一個人在衛生間慢吞吞地洗澡。***白色霧氣蒙住了鏡子上的影像,同時也蒙住了她的耳朵,她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看不見。
電話鈴的響聲不知持續了多久,終於還是停了下來。
逃跑的念頭是過了午夜之後才從白翕腦子裡冒出來的,這個念頭一旦來到她腦子裡,就沒法再把它趕出去,它像一棵扎了根的植物,越變越大、越長越高,速度之快令人難以想象。
那天夜裡,有個女人披散著濕漉漉的頭在街上狂奔,她的頭一路滴著水,一開始那水還冒熱氣,到後來,頭就開始結冰了,凍成一根一根硬邦邦的鐵條,晃起來嘎啦嘎啦響。
火車站天橋上的一盞白熾燈把白翕的人影拉得瘦且長,賣票窗口那個困得睜不開眼的女人告訴白翕,十分鐘后剛好有一趟車從這裡路過,只停三分鐘,得抓緊時間上去。白翕站在站台上心緊張地等著火車的來臨,她聽見鐵軌震動的聲音。
十三
白翕從外地趕回來,卻沒有見到她想見的人。在她回來的前一天晚上,翟小塵剛好寫完一部長篇小說,他退了房,回到原來的生活秩序中去,拎著一包厚厚的書稿去跟家人團聚。
白翕在清晨去敲那扇熟悉的門,出來的卻是一對穿睡衣睡褲的夫婦,他們好像從來就住在那裡,他們的日子從來也沒生過什麼變化。
韓青,我找韓青——
他就住在這裡——
他一直住在這裡——
白翕聽到樓道里有許多個女人急切的聲音。
睡衣睡褲夫婦搖頭,一臉茫然的樣子。
對不起,我可能敲錯門了——
白翕從尷尬中退出來,聽到那對夫婦把清早的門摔得山響,她的心也跟著一緊。她走到樓下,站在單元門口左看右看,像個丟了魂的女人。她想在樓下大聲喊叫他的名字,又記起他說過,那不是他的真實姓名,那不過是一個筆名。
回到家白翕就得知杜艷艷自殺的消息。丈夫說:「在你出差期間,杜艷艷死了。聽說她和戀人一起掉進冰河,是自殺。」
白翕不相信像杜艷艷那種性格的人會自殺,但她再也沒有接到過杜艷艷的電話,那個筆名叫韓青的人也從她的日子裡消失了,就像從來也沒來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