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第七章同一屋檐下(6)
脫掉外套坐在桌邊看報。
她做了很豐盛的一桌菜,七碟八碗的把桌子擺得滿滿的。他什麼也不問,就吃了起來。吃到一半猛然想起什麼,划拉了一點菜到另一個房間去看電視新聞。海蓓耳邊很快響起那段熟悉的開始曲,海蓓知道接下來的半小時,冷兵就像被釘子釘在沙上一樣,即使地震了也別想讓他離開。
海蓓收拾完碗筷也坐下來陪他看電視。電視節目索然無味,沒過多久海蓓就哈欠連天了。她像個影子似的將自己默默移出客廳,移到衛生間,一件件脫衣服,站在淋浴器前無聲地洗澡。沒有水聲,沒有人聲,連電視的聲音也聽不到,海蓓看到有許多白色泡沫在皮膚表面激涌動,物是活的,人倒成了死的,這真令人迷惑。
被窩很涼。
再也沒有什麼比冰涼的被窩更令人失望的了。
海蓓躺在黑暗裡,看不到一點光亮。
一覺醒來,海蓓現身邊的被窩還是空的,她隱約聽到有個細得不能再細的女聲在唱京劇,她到客廳里去找他,現他早已坐在沙上睡著了。
電視里唱著幾百年以前的故事。
九
美魷從外地出差回來,覺海蓓身上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她常常一個人在座位上呆,電話鈴響了也不主動接電話,總是讓美魷先接電話。美魷一回來就和老范接上了頭,兩個人當著海蓓的面起膩,一句來一句去說著綿軟柔的話,海蓓聽了自然很不舒服,她受不了這個刺激,但又不能表現出來,只好強忍著。
這天中午,美魷穿著怪異的衣服跟老范約會去了,留下海蓓一個人在辦公室里呆著。海蓓以為自己什麼都不在乎,可是,美魷一走她就難受得直想哭。她腦子裡轉來轉去都是她和老范在一起的那個中午生的事,想他美妙的手指和舌頭,想那些火辣辣的撫摸,想著想著忍不住把電話打到老范家,她不說話,只是對著聽筒嗚嗚地哭。
海蓓到衛生間去洗臉,狹長的鏡子里有一張哭過的怎麼也洗不幹凈的臉。有人來上廁所,在她身後走來走去。
有個黑影一點點地靠過來,忽然開口說話。
「怎麼啦?你哭了?」她說。
海蓓回過頭來,見是美魷。
「美魷?我還以為你約會去了呢。」
美魷說:「哪兒能成天約會呀。你怎麼了?」
「沒怎麼。」
「那就好。」
美魷告訴海蓓,下午那個長年不上班的小秋要來,處長讓把辦公室的衛生搞搞。海蓓翻著白眼問道,他是來檢查衛生的嗎?美魷說,幹嗎那麼認真呀,人家現在是大款了,處長說要給人家留下好印象。
印象個屁。
海蓓在原地罵道。
美魷把小秋那張辦公桌擦了兩遍,桌上的那些雜物都清除乾淨了,一些必要的文具擺放得整整齊齊,就像桌子的主人每天都來上班似的。
「那個小秋長什麼樣我都想不起來了。」美魷說。
「管他長什麼樣呢,反正又不是你什麼人。」
「那可說不定。」
兩個女人正在笑鬧之際,有人推門而入,渾身上下一身名牌,看這架勢應該就是小秋了。這個下午海蓓一陣陣走神,關於小秋的印象幾乎等於零。小秋出手很大方,到很豪華的地方請大家吃飯,吃得上司滿臉流油,話也比平時多起來。小秋那件米色西裝很奶油地在眼前晃,窗外起風了,街上的人都匆匆忙忙往家趕。
他們說吃過飯要去唱歌,他們說美魷的歌唱得比歌星還好,他們還說了一些什麼,海蓓沒聽清,她忽然很想回家,想跟冷兵好好聊一聊,把日子理理順。
海蓓興沖沖地趕回家,一路上腦子裡幻化出一幅幅美好家居圖。街頭跳舞的少年,在清冷的北風中攪動出熱烈的空氣,他們是一團橘紅,是一團流動的火。他們跳舞用來伴奏的音樂頗有拉丁風格,歡快之極,海蓓的眼睛都被他們點亮了,海蓓想,是結束灰暗生活的時候了。
可是,海蓓烈焰般的緒一進家門就被兜頭潑過來的一瓢冷水給澆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