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疑雲
張峻聞心頭猛的一顫,痛的肝膽俱裂,手掌顫顫巍巍捧起頭顱,眼前的那顆人頭屬於他曾經最愛的那個女人,那個他曾經說過要保護一生一世的女人,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身首異處。
他瞬間紅了眼眶,眼神中除了悲傷,更多地卻是憤怒,他發誓不管對方是誰,他都要讓他付出最慘烈的代價!
阿超同樣也被這顆頭顱嚇了一跳,他怎麼可能想得到,竟然會有瘋子敢將這種東西寄到警局裡面,明目張胆的向警方挑釁?
是兇手太自信了,還是真的瘋了?
雖然頭顱的出現,的確非常詭異與驚悚,但他畢竟是見過許多大風大浪,馬上就定住了心神,阿超第一時間衝出辦公室,喊道:「阿東,莫月男,趕緊跟我去把剛剛的快遞員抓回來,出事了!」
「超哥,怎麼了?」
「別廢話了,趕緊他媽的給我抓回來!」
幾人互看一眼,馬上放下手頭的工作,用最快的時間衝出警局,向外面追擊出去,希望能夠將快遞員抓回來審訊,但等他們出來的時候,他已經不見蹤影。
「跑的真他媽快!」人已經跑掉了,阿超也只好先回到張峻聞的辦公室。
張峻聞通紅的眼眶,讓阿超感到十分不解,他展開了一系列的思考,一顆小小的頭顱而已,怎麼會將刑偵隊長刺激的紅了眼眶?
突然一陣不好的念頭升了上來,他晃了晃腦袋,想要打消這個恐怖的念頭,但卻愈演愈烈。
他試探性地問了一句:「張隊,您……您認識她?」
張峻聞緊緊地閉上了眼睛,點了點頭,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恢復了心神。
「她就是我的前妻,林茹。」
阿超瞪大了眼睛,抑制不住的「啊!」了一聲,雖然他已經猜到是這個結果,但聽到張峻聞親口說出之後,還是忍不住震驚!
他想不通現實中為什麼出現這種荒謬地劇情?
有人割下了刑偵隊長前妻的頭顱,並且明目張胆地送到警察局?
他真的把自己當成「開膛手」傑克嗎?
「人抓回來了嗎?」
阿超自認這件事情是自己的失職,他慚愧地搖搖頭,說道:「沒有!」
「你還能記住他長什麼樣子嗎?」
「記不住了,當時他戴著口罩和帽子,將臉擋得嚴嚴實實的,我也沒多想,完全看不清他的模樣,只知道年齡應該不大,最多不會超過35歲。」
「嗯。」張峻聞低垂眼角,有些許失望,搜查範圍太大,很難確定目標。
「對了,我想起來他的脖子上好像有一塊紅色的胎記,像一道閃電的形狀!」
「好,很好!」有了這樣一個明顯的特徵,範圍無疑縮小了許多,但他心裡卻多了個疑問,如果他真的不想讓人知道身份,把臉遮住的同時,為什麼不把自己脖子上明顯的特徵也一起遮掩起來?難不成胎記是他故意留下的線索?
「安排人給他所在的快遞公司打電話,核實一下快遞員的身份!」
「好的!我現在就去!」
「再調出附近的監控錄像,看看有沒有哪個鏡頭錄到了快遞員的臉。派人聯繫女子監獄,我要知道林茹在監獄里的情況,為什麼會被人謀殺?最後聯繫法醫,看看能不能從頭顱上面,找到有用的信息!」
「是!」
將工作都安排出去后,頭顱也被裝在袋子里,拿去法醫室進行檢查,張峻聞坐在椅子上面,獃獃地看向窗外。
往事的點滴在他腦中浮現,那時的她還有著陽光般的笑臉,他們喜歡在晚上吃完飯後,漫步於小區旁邊的公園,月色透過樹梢縫隙的星星點點照下來,地面一片斑駁的模樣,兩人一路上說說笑笑,互相說些各自工作上的事情,婚後的生活雖然無聊,但感情卻日漸升溫,偶爾的小甜蜜,更是感情生活中的調味劑。
如果時光在最美好的那一刻定格,所有人都是幸福的模樣,兩個人的世界只有彼此,歲月肆意流轉。
他盯著她的眼睛,知道她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難道真的做錯了嗎?
「對不起……」
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阿超就回來了,硬生生將他從回憶里扯了出來。
「事情查的怎麼樣了?」
「我剛剛派人去快遞公司問過,他們說今天寄往警局的快遞,根本就沒有你的,而那個快遞單號也查不到任何信息,網上沒有收錄,所以我敢肯定,那個快遞員是假的,根本就是兇手,或者兇手派人偽裝的,這傢伙的膽子也太大了!犯了案之後,竟然還敢大搖大擺的來警局逛一圈!」
張峻聞點了點頭,他已經猜到會是這個結果了,剛剛只是派人去核實一下而已,果然不出意料。
「那監控錄像呢?有沒有拍到他的臉?」
「我特意去察看了一下周邊三個街區的所有監控錄像,兇手很狡猾,好像對監控器的位置十分清楚,從頭到尾都沒有半點疏漏,他用帽子的前沿和口罩將臉擋的嚴嚴實實,完全看不到樣子。」
「身材呢?有沒有特點?」隨著科技的發展,監控錄像已經成為警方破案的重要道具,一般來說,只要是監控錄像普及的地方,通過多方位,高清晰的攝像處理,很容易就會找到疑犯的特徵,但顯然這個兇手聰明,並且很有可能經過多方踩點,因此十分熟悉監控錄像的所在位置,將自己隱藏的很好,不漏半點痕迹。但身材卻是無法偽裝的,現在是夏天,衣著都比較簡單,身材盡顯無疑。
阿超一陣苦笑,將監控錄像的幾個截圖遞給張峻聞,上面附帶著兇手的身材信息:「你看看吧,成年男子,身高在175cm左右,體重60-75kg,體態均勻,就這數據,大街上能抓一大把,根本無跡可尋!」
張峻聞緊盯著圖片,圖片上是一名身穿快遞服裝的男子,推著一輛裝滿貨物的摩托車。
「他站在摩托的左側,而且拿著貨物用的都是左手,既然來警局送快遞,一定在門口做過登記,去查看警局的登記記錄,找字跡專家鑒定一下,我懷疑他是個左撇子!」
「是!」
「不過我現在有另外幾個疑問,既然他想要掩飾自己的身份,將自己包裹的那麼嚴實,監控錄像的位置他都調查的一清二楚,為什麼不開一輛轎車送貨?這樣不是更方便他偽裝嗎?還有第二個疑問,按照正常的犯罪心理,他將頭顱送到了之後,為什麼不開摩托車,快速離開現場?而是選擇先慢慢的推著摩托,足足走了一百多米,才開車離開?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這個……我想不通!」阿超的思維跟不上進度。
「這說明他是故意要讓我們得到某些信息!繼續調查監控錄像,看看有那些可疑點,還有兇手是在哪條路上消失的,必須查的清清楚楚!」
「是!」
「把事情交代下去之後,你跟我出去一趟,我們去個地方。」
「去哪?」阿超問道。
「女子第一監獄。」張峻聞淡淡地答道。
上海女子第一監獄位於松江區,也是上海唯一一所看押女性罪犯的監獄,張峻聞和阿超開車到了大門口,女子第一監獄六個鎦金的大字,在陽光的反射下,刺得兩人眼睛發酸。
下了車后,門口的幾名男獄警攔住兩人去路,張峻聞掏出警官證,說道:「我要見李獄長!」
獄警們向張峻聞敬了個標準的警禮,在一名獄警的引領下,兩人將車停在外面,走了進去。
監獄的圍牆足有三米多高,牆頭布滿著電網,在陽光下閃爍著令人刺骨的冷芒,四周每隔兩百米的距離,就有一個哨樓,巡邏的衛兵拿著武器,只要有人敢越獄,子彈就會毫不猶豫地穿過他們的胸膛。
兩人穿過一片開闊的農場和幾座低矮的平房,才到了一棟孤零零的大樓面前,樓體是灰色的,大樓里死一般的寂靜,行走在走廊里都能感受到,那股令人絕望的氣息,阿超很難想象,如果自己要在這裡待上十天半個月會是什麼樣子?一定會瘋掉!
獄長的辦公室在四樓,獄警將兩人送到門口后,自覺地離開了。
李威已經當了整整八年的獄長,從三十歲的壯年,變成了中年,黑髮熬成了銀絲,因為工作的長期壓力下,他已經忘了該怎樣去笑,監獄的城牆裡面,懲罰的不只是那些罪犯,更是在煎熬著每一個獄警的心。
他知道每個罪犯都怕他,甚至背地裡送給他「鬼見愁」這個名號,他很喜歡「鬼見愁」三個字,讓他想起了《監獄風雲》裡面的張耀揚,他清楚自己的身份,他不是來和犯人做朋友的,只有讓他們感到害怕,才能樹立自己的威信。
在監獄工作之後,李威已經忘了如何與社會上的人相處,世界上最美好的一面已經被他全部拋棄,他的世界里只有黑暗,沒有光明,所以他無比的痛恨那些罪犯,就是因為他們,自己才會變成現在這幅鬼樣子。
他不斷向上級申請,終於申請通過了,只要過了今年,他就可以調到辦公室,喝著咖啡辦公,像正常人一樣,走出黑暗,迎接光明,但這個希望卻被無情的打破了。
監獄里有人死了,死者叫林茹,因為殺人罪,被判處無期徒刑,他對這個女人印象很深,她和別的犯人不同,一看就知道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女人,身上流露出的氣質,與這座監獄格格不入,她是個有故事的人,但誰不是呢?
林茹給他的印象一直都不錯,從不給其他人找麻煩,但這一次,最大的麻煩卻是因她而來。
她的死訊,一直被李威壓了下來,或者說是,因為他不敢上報,她的一條人命,影響的是兩個人的人生,他想要先查清狀況再上報,至少可以爭取一下,但這個想法卻被無情的戳破了。
就在將她的屍體,放在停屍間的第二天,她的頭顱不見了!
「咚咚咚!」
「請進!」
張峻聞推開大門,走進了辦公室,眼前出現一個穿著獄警制服,四十歲上下,身材瘦削,約有170cm,他的身材不算高,但因為職業原因,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氣勢卻讓人喘不過氣來,一張國字臉,眼睛像鷹隼一樣銳利,不苟言笑的模樣,讓人望而生畏。
張峻聞早就聽說過李威的名頭,卻從沒打過交道。
「李獄長,我是上海市刑偵隊隊長,張峻聞,想跟你了解一點情況。」
「什麼情況!」他的語氣有些強硬,讓阿超有些不舒服,但張峻聞卻沒有在意,他接觸過的許多監獄工作人員當中,說話的語氣都是一個樣子。
「我想知道,是誰殺了林茹?」
李威鐵青著臉,說道:「沒人殺了她,她是自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