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口供

李威鐵青著臉，說道：「沒人殺了她，她是自殺的！」

「自殺？」阿超不自主的喊了一聲，他想不通，誰會自殺的時候把自己的腦袋割下來？

李威不滿地瞪了阿超一眼，不過馬上察覺這種行為有些粗鄙，硬生生地扭過頭去，悶聲悶氣地問道：「難道你們不知道嗎？」

張峻聞也緊鎖眉關，搖了搖頭，解釋道：「三個小時前，我們在警局收到了一份快遞，快遞里包裹著林茹的頭顱，才知道她已經死了，所以我們才趕到監獄，希望能夠了解一下情況。」

「嗯？」李威激動地手抖了一下，將手中的茶水灑出不少，然後嘴角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說：「原來人頭在你們那裡！」

在監獄里，如果有犯人自殺，屬於嚴重的失職，監獄里大大小小，所有的獄警都會受到牽連，而和自殺的罪犯位於同一個中隊的其他罪犯，拼死拼活，累了一年，爭取的減刑也將全部化為灰燼。

而這一次，林茹非但在監獄里自殺身亡，死後更是被人割去了頭顱，對於監獄里所有工作人員來說，屬於非常嚴重失職，情況極其惡劣，甚至可能會被控訴入獄，從獄警淪為階下囚，尤其是對他們那種，常年見慣了黑暗的監獄生活，感受過那種絕望，因此這種落差，特別是心理上的煎熬，絕對會讓他們發瘋。

現在事情已然無法挽救，能夠找回人頭，稍作補救，就可能將他們拉回一牆之隔，對他們來說，無疑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沒錯，關於林茹的事情能不能跟我們說一下。」

李威警覺的看向張峻聞，作為獄警多年，他能感受得到他身上隱藏著的罪犯氣息，他發誓，如果眼前的人不是警察，絕對會是一個最兇殘狡詐的惡徒。

「是誰把人頭送到警局的？」

「我們正在調查。」

「他為什麼要把人頭送給你？僅僅是那個人想要挑釁警方嗎？」李威用銳利地眼神觀察張峻聞的一舉一動，直覺這件事一定非同尋常。

張峻聞的臉上充滿苦澀，說道：「可能是因為，她是我的前妻吧！」

「你就是那個狠心把自己老婆抓到監獄里，毀了她一生的警察？」李威毫不客氣地上下打量著他，對眼中的輕蔑不加任何掩飾。

張峻聞還沒說話，阿超站起身來，對李威喝道：「李獄長，嘴巴放尊重點！」

「阿超，別說了！」張峻聞打住他的話。

「可是……」

「別說了！」阿超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張峻聞厲聲打斷，不敢再說。

李威狠狠地瞪了阿超一眼，用目光掃了掃他肩膀上的警銜，用鼻子「哼」了一聲，才轉過頭去。

阿超勃然大怒，剛想反擊，卻看到張峻聞冷冷地眼神，當下軟了下來，一句話都不敢再多說。

「李獄長，監獄里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為什麼不先通知死者家屬？」

「家屬？據我所知，死者並沒有家屬！」李威饒有深意的看了張峻聞一眼，但他卻不為所動。

這一年間，他已經習慣了這種眼神和語氣，在其他人的眼裡，他就是一個冷血的惡魔，親手將自己的妻子推下深淵，但他自己知道，他並沒有做錯。

他的身份，先是一名警察，才是一個丈夫。

無論出於什麼樣的原因，不管她的身份是什麼，只要她觸犯了法律，他就有義務將她抓捕歸案。

「這是屬於監獄的事情，該怎麼處理，我自有分寸，不用張隊長操心！」李威故意加重隊長兩個字，強調對方注意自己的身份。

「但現在我懷疑事情沒那麼簡單，很可能屬於刑事案件，那我們就必須要管！」張峻聞不卑不亢地回了一句。

兩人的眼神對上，火星四濺，李威別過頭去，背對著張峻聞，緩緩說道：

「事已至此，我也沒有向你們隱瞞的必要了。理論上，監獄里有人自殺，肯定要第一時間上報，但實際上，這屬於重大失職行為，為了減輕處罰，我們選擇先內部調查，查出她自殺的工具是從何而來，到時候對上面也算有個交代。可才剛過了一天，我們把她的屍體放到太平間，第二天一早竟然發現她的頭顱不見了。少了頭顱，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如果你們下午還沒有來，我現在就已經將事情上報了。這件事情實在太大了，沒想到馬上就要離開這個鬼地方的時候，竟然會遇到這種事情，也許我命中注定，這輩子都要和那些罪犯打交道！」

「太平間晚上沒人值班嗎？為什麼那麼輕易的讓人得手？」

「他具體用了什麼手法，我不清楚，調走廊的監控也沒有任何異常，他像只鬼魅一般神出鬼沒。」

張峻聞吁了口氣，感到一陣頭痛，對方顯然是有備而來，案子有些難辦了。

「不過，經過昨天一天的調查，也不是沒有一點有用的信息，至少我現在知道殺死她的真正兇手是誰了。」

「剛剛不是說她是自殺的嗎？怎麼又出現一個兇手？」阿超問道。

李威冷哼一聲，憤恨地盯著張峻聞，說道：「林茹自殺，只是殺了自己的軀殼，而張隊長，你卻謀殺了她的靈魂！」

阿超勃然大怒，指著李威的鼻子，罵道：「說話注意點分寸！自己看管不力，竟然把黑鍋甩到別人身上，我們刑偵隊也不是好欺負的！」

「呵呵，你不信？」李威皮笑肉不笑，轉身拿了一疊資料，扔到兩人面前，說道：「這份是我們調查時，林茹身邊人的供詞，你自己看看吧！看看誰才是兇手！」

「你……」張峻聞瞪了阿超一眼，硬生生讓他把到了嘴邊的話，重新咽了下去。

張峻聞對於李威的控訴不置一詞，默默地拿起口供讀起來，他的面色越來越凝重，左手緊緊地握成拳頭，手掌上的青筋暴起，最終無力的放下，長嘆了一口氣。

女犯1號：

林茹？就是那個小浪蹄子？她剛進來的時候我就知道她不是什麼好鳥，長得那麼漂亮有什麼用？還不是跟老娘待在同一個監獄裡頭？我就說，她們這種讀書人，沒一個好東西，個頂個的自私自利，完全不顧其他人，哪像我們呀？雖然讀書少了點，但知道什麼叫廉恥！什麼叫道德！什麼？講道德我就不會被抓進來了？隨你怎麼說吧！我們賣的是自己的肉體，一不偷二不搶，是為祖國那些沒有老婆的光棍男人滿足正常的生理需要！他們要不找我們這種人，沒地方發泄，那隻能去犯罪，去強姦其他婦女了，因為我們的存在，阻止了多少罪案的發生？你說我們的職業偉大不偉大？說跑題了？那我們繼續說林茹，首先我要先聲明一下，我可沒欺負過她，她的死跟我半毛錢關係都沒有！她自殺前有沒有什麼異常反應？她想自殺又不是一天兩天了？打從進了咱們監獄開始，她就沒打算在政府的幫助下，好好改造，重新做人！又跑題了？你問我她為什麼想自殺？這我哪知道呀？不過我可以分析一下，聽說她老公是當警察的，還是他親手把她抓緊監獄里來的，你說說那個男的狠不狠心？這事放誰身上都受不了呀！她也是有點傻，要不說是讀書人呢？這要換成是我，怎麼也要先把那個男的弄死，再自殺！還有還有，她晚上經常說夢話，喊什麼阿文，不要呀，不要呀什麼的。對了，我提供了這麼多線索，能不能減刑呀？不能？不能費什麼話呀？起開起開，老娘要睡了！

女犯2號：

嗚嗚嗚！林茹怎麼那麼想不開？說自殺就自殺了！我跟她的關係怎麼樣？你看呢？整個監舍里，就我們兩個大學生，其他人一個比一個野蠻，尤其是女犯1號，沒事就對其他人打打罵罵的，我們都受過她的欺負，可你看她那身材，足足有150多斤，誰敢反抗呀？聽說她是因為賣淫被抓進來的，還經常宣傳自己的賣淫偉大理論，聽著都好笑，我想問，那些看上她的男人們，眼睛都瞎了嗎？沒文化真可怕！不過，這些話你可千萬別跟她說，否則我就完蛋了！你問我是因為什麼進來的？都說了，我是冤枉的，他們說我挪用公款，全是說謊！我根本見都沒見過那筆錢！不說了，繼續說林茹。她自殺的原因是什麼？還能是什麼？她一個復旦大學的研究生，有著令外人羨慕地職業，長得也漂亮，性格也不錯，可偏偏遇人不淑呀！嫁給了一個狠心的男人，竟然在她遇到難題的時候，不去扶一把就算了，反而還上去踩一腳！從錦衣玉食的生活，變成階下囚，讀那麼多年書有什麼用？現在前途全都毀了！她的整個人生都報廢了，你說慘不慘？太讓人絕望了！深陷在牢籠，被深愛的人推下深淵，從天堂落入地獄，這麼大的落差，肯定受不了呀！要我說，她的死，跟她前夫絕對脫離不了關係！對！說實話，我覺得就是他前夫謀殺了她，我是法官就肯定把那個負心漢抓起來！不過人都已經死了，她死了，我後面的日子該怎麼熬呀！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