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熊狸精
現在天氣並不冷,但是靠近火堆旁烤火的老頭子一直在打哆嗦,看到我們進入茅閭后一直束手無策,不知道幹什麼好,他從自己後面拿出一卷席子來,然後也鋪到火堆旁邊,然後叫我們烤火。
我們面面相覷,看到他盛情示意,我們五人只好並列著坐在了火堆旁邊。
男主人說去舀點水給我們喝,說罷就朝老嫗剛進去的隔著帘子的房間走去了。
稍許不見其出來,我們坐在火堆前反而覺得十分悶熱,但是這屋子裡的人似乎都覺得十分陰冷,他們穿著很厚的粗布麻衣,外面還裹著一裘大氅,火堆嗶嗶啵啵,我們看不清任何一個人的臉。
「小孩子很可愛哈。」我嬉笑著誇女人懷裡的孩子,企圖緩和一下這尷尬的場面,其實我根本看到他的臉。
女人很靦腆地點了點頭。
這時,我看到這個抱著孩子的女人做的地方流出一些水跡。我又說:「孩子好像尿床了。」
女人一聽,只是把孩子抱得更緊,似乎孩子的尿床根本不礙事似的。
「好奇怪的一家人。」燁磊輕聲對我說。
我抬頭看了看茅閭頂部,上面蓋著糊了泥的木板,火堆飄上火星也不打緊,煙已經把屋頂熏黑了。除了門口一側的窗口能通風外,裡面燥熱得很。
「你們,有這麼冷么?」離初晴輕聲地說。
老頭子咳嗽了一下,又把裹在身上的大氅抱的更緊了。
「習慣了……」那個回內屋去給我們倒水的男主人走了出來。我還是沒能看到他的臉。
他端了五個碗,一個燒得黑魆魆的鋁製水壺。他很耐心地一個個將碗都分發到我們手裡,然後輕輕地將水壺裡的水倒到我們的碗里。
水不是清澈的,裡面還飄著一些葉子殘渣,男主人說這是他們泡的茶。
被火堆的熱氣這麼一烤,我真覺得有些發熱了,而且口乾舌燥,趕緊喝了一口,茶不熱,喝進去清涼爽口,我一下子覺得眼前的火堆沒有這麼灼熱了。
「謝謝啊……」燁磊也大灌了一口,咂了咂嘴,扭頭對我說:「這是什麼茶葉泡的,喝起來雖然清涼爽口,但是過後口中怎麼殘留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離初晴也抿了一小口,我們都把目光看到她身上,她應該能解釋出這是熬了什麼茶葉。
奇怪的是,離初晴並沒有說話,一直用舌頭在牙齒間搗鼓,好像一直處於品味和猜測狀態,但是沒有結論。
老拓和亦萱都喝了一小口。我們連連感謝男主人的盛情。
這時,進到內屋去給一個人換藥的老嫗出來了,她手中拿著一大片類似棕櫚葉子的大片葉子,也不顧老頭子咳嗽,就把換完葯的藥片丟到火里去了。
火堆把藥片燒得嘶嘶響,我們聞到一股刺鼻的味道,可是除了我們五人,這一屋子的人都毫無表情,似乎已經司空見慣。
老拓用袖子壓在鼻孔下,呼吸了一會,委婉地問男主人:「你們在這裡住多久了?」
男主人低著頭,燒火棍挑著火堆,讓火堆燃燒得更旺一些:「很久了,我已經記不起來是幾輩住在這裡了。」
「那你們對這裡的環境一定很熟悉咯?」亦萱說。
「很熟悉,誰來過這裡我們都熟悉。」
「你們就沒有離開過這個原始叢林嗎?」
「有,但是很少,出去回來一趟要很久。」
老嫗這時又給老頭子喂葯,好像他們一家子人的健康都不怎麼好。只見她從一個凹凸不平鋁鍋內拿出一團黑糊糊的藥物,然後用手捏成一個圓圓的小藥丸,放到老頭子的嘴邊,老頭子嗅了嗅,然後張嘴,把黑藥丸吞了進去,並且緩緩的咀嚼。
我看到他的腮幫一鼓一鼓的,毫無表情,形同嚼蠟。咀嚼的動作更是機械,一張一闔一張一闔。
燁磊悄悄跟我說他吃東西就像是一個植物人。
「你們要不要吃點東西,我們已經吃過晚餐了。」男主人倒是想得周到。
還沒等我們表態,男主人就對那個抱著孩子的女人說:「在面盆里還有很多沒有吃完的菜,你去端來熱一下,給客人吃。」
我們有帶來的食物,老拓本想說不用,但是看到女人已經把懷抱中的孩子放下,去忙活了,只好合上了嘴。而燁磊說,我們可以用麵包餅乾之類的食物跟他們換,我們帶來的食物味道很不錯。
女人背對著我們去拿飯菜了,我看到那個面盆里有水,其實飯菜不是直接放到盆里去的,而是放在一個小碟子上面,碟子壓在水上。
老拓說為什麼碟子要放在面盆水裡?
女人冷冷地說:「哦,是為了防止螞蟻爬進去偷吃。」
飯菜端來了,男主人拉出一張摺疊的木桌,在下面墊了兩塊木墩,讓我們慢用。
燁磊很多天沒有吃過熱的葷腥,看到端上來的飯菜居然有野味的肉,而且是上等的熏肉,聞起來就垂涎三尺,便不客氣地拿起筷子大快朵頤。
我看到燁磊囫圇吞棗,自己也饞了,趕緊也把一塊精肉放到口中,的確美味無比。
五人都開吃了。亦萱和離初晴都沒有拒絕,連半個素食者的亦萱也吃得津津有味。
燁磊邊吃便問:「這是什麼野味的肉啊,這麼香。」
「哦,呵,山狸,很容易捕到的,它們總是在夜裡去找甜的水喝,我知道有種植物剁碎了泡在水裡,水能變甜,只要把一碗水放到外邊,夜裡就會有山狸來喝甜水了。」
男主人看到我們狼吞虎咽,似乎很高興,說話的語調都提高了許多。
給我們盛完飯菜的女人又回到床前,把孩子抱起來,輕輕地拍他的後背。
老頭子微笑著看我們:「還是人吃東西最講究啊,那些熊狸啊猴子啊吃東西最邋遢了,弄得到處都是,給它們多好的碗筷都會弄得狼藉一片。」
我們聽罷有些納悶。
男主人連忙解釋說因為林中就他們一間茅閭,所以經常有動物來家裡光顧,不足為奇。
老拓問內屋還聽到有人的說話聲,都是一家子人么?
男主人點點頭,內屋的是他的弟弟,抱恙在身,終日不能走出來,其實是得了腿病。
離初晴便說我們的行李中帶有一些藥物,想給他弟弟看一下腿病,給他抹點葯,也算是報答他們的招待之恩。
老頭子同意了。
離初晴拿起裝藥物的背包朝內屋走,我們也都跟了進去。
撩開門帘,發現內屋有一張很矮的木床,床邊點著樹脂燈,有個病怏怏的人躺在木床上面,上面蓋著一張髒兮兮的毯子,蓋住了大半個身子。離初晴把毯子一撩,愕然發現床上原來不止一個人,還有另外一個也躺在上面。
等離初晴把毯子撩開了,我們這才發現,原來床上躺著的是一個連體人,而更為奇特的是,這個連體人估計是雙胞胎,但是一個是正面仰著躺的,一個是俯身躺著的,而且一個身體比較正常,一個瘦骨嶙峋。那個背面躺著的特別的瘦,還包裹著厚厚的麻布,似乎很冷。另外,他們只有三隻腳。
但看這腳,哪是什麼普通的腿病,他的三條腿紅腫得像兩個大水缸,還發著流膿,從從裡面鑽出一隻只蛆蟲。加上又是熱天,屋外頭還燒著火堆,這裡的氣味就更加悶熱難聞,我們聞到了其腿部飄出的刺鼻的草藥味和腐肉的味道。
「好像是得了象腿病啊。」離初晴說。
我一直看著那個背部一直對著我們的連體人,一個仰面一個背面,這不知道他們到底是怎麼度過來的,而且腿部又走不動,他們豈不是就這麼折磨一輩子?
我神使鬼差地問了一句:「你們總是一個人仰面一個人腹背,不難受么?」
那個背面的突然緩緩地把頭側了一點:「不難受,習慣了……」說罷,他又使勁側了一點,我在側面看到了他高高凸出的顴骨,他繼續扭脖子,我以為最多是能轉一百八十度了,可是,他突然骨頭咔嚓地作響,竟然把整個腦袋都從背後轉到了正面來!
亦萱嚇壞了,尖叫出聲來。
我一看這人轉過臉來后怎麼這麼眼熟?
我還沒想出這人似曾相識,另外的一側的人就笑著說:「其實這個瘦子是他的三弟,他沒有能把臉轉一圈的能力,因為剛才我剛才給你們做了個惡作劇,他的腦袋是我悄悄用手轉動的,之所以能轉動一圈,是因為我弟弟在兩年前早就死掉了,但是我們是連體人,一起生下來一起活了這麼久,弟弟死後,我捨不得把他分開,然後一直連著他的屍體生活到了現在……」
我們已經震驚得說不話來了,這時,連體人又說了:「你是不是看我弟弟特別眼熟?還得上次你們在濰濟五和醫院的時候嗎,那個帶你們進入廢棄病院的腿病嚮導……」
我頓時想起來了,果然是他,我說怎麼這麼眼熟。
這時,帘子一撩,又進來了一個人,是那個換藥的老嫗,看到連體人把腿伸到床外,責怪說:「哎呀,你怎麼能把腿露出來?」
這時,我看清了這老嫗的容貌,天啊,這是我們在葬魂湖拍攝時候遇到的濕婆啊!她不是已經死了,我記得她死的時候是死在自己的木屋裡的,口腔氣管里都塞滿了香灰!